戲罷散場。
沈拂筠和雲照灼都默契地沒再提起方才所看的那出戲,反正那隻是戲,不是他們。
這個戲團在渠安開園了幾次,許是覺得渠安不錯,竟是沒再動身離開,似是要長久地留在渠安。
雲照灼隻稍稍關注了一番她爹娘去聽戲那天聽了什麼,确定沒有聽了叫人不開心的戲碼後,便沒再關注。
在家閑了幾日,雲照灼閑不住了。
“我出去轉轉,你去不去?”雲照灼找到沈拂筠,帶着期盼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拂筠倒是也想去,但奈何他手裡頭還有沒斷完的官司,他隻能揚了揚手中新鮮剛拿到手的狀紙,無奈搖頭,“不巧,剛有人遞了狀紙。”
“那真遺憾,我隻能自己去了,回來給你帶好吃的。”雲照灼有點失落,但不多。
她揮揮手,轉身就走,光這麼瞧着,沈拂筠也沒瞧出阿灼有多遺憾他不能陪她的樣子。
沈拂筠彎唇笑了,卻不自知,待到堂上,驚堂木落下,盡管他冷着一張臉,但那雙看人的眼睛裡頭細看卻能看出藏在其中的笑意。
另一頭,雲照灼出了府衙就往西南城郊去。
聽說今日在西南城郊有劁豬匠劁豬,她去瞧瞧渠安這邊的劁豬法子與她的劁豬法子有什麼不同。
約莫兩刻鐘後,雲照灼到達西南城郊。
彼時的西南城郊已經圍了一圈瞧熱鬧的百姓,今日要劁的豬足足有六隻,這六隻豬被綁着四肢一字排開,旁邊站着一會兒要動手劁的劁豬匠。
雲照灼倒是第一次見到這場面,她本以為就一人展示,結果卻是六人一起。
“哎沈夫人你也來瞧熱鬧啊?”何滿眼尖,率先發現雲照灼的到來,他想也不想地擠開身邊百姓,朝雲照灼身邊去。
待得來到雲照灼身側,不等雲照灼開口,何滿便又接着說:“草民記得夫人也會劁豬這門手藝,夫人要不要也上去展示展示?”
“這要是手藝好,打開了名聲,夫人日後想重拾劁豬這門手藝就容易得多了。”
雲照灼沒忍住樂了,“你說的有道理,隻是我這要劁的豬該從哪兒來?”
“他們已然準備好開始,我可不好讓他們等等。”
“……呵呵夫人這話說的,是,是有些道理。”何滿噎了噎,臉上笑容變得讪讪。
這要不是還在沈夫人的眼皮子底下,他都要狠狠給自己的臉上扇一巴掌——光顧着賣好,全忘了實際。
現下雖說大家夥對沈大人很感激,但涉及到自身利益,可不會有誰樂意貢獻。
即便是有,那也是沒安什麼好心。
旁的百姓紛紛跟雲照灼打招呼,給她讓出一個絕佳的觀賞位置,卻無一人開口要将自家豬送來,讓雲照灼試試。
他們知道雲照灼會劁豬是一回事兒,真要礙于雲照灼的身份讓她來動手劁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雲照灼早知這樣的結果,心中倒是沒什麼好介懷,面上帶笑地站在衆人給她讓出來的位置上等看劁豬開始。
她的身邊空了至少兩三人的位置,何滿厚着臉皮沒走,沾了她的光不必去和其他人擠位置。
又過了半刻鐘,雲照灼忽而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從她的身側飄來,惹得本來在看着場上六隻豬,于腦中模拟該怎麼下手最幹脆利落的她禁不住偏頭看去。
入眼是月白色交領,她竟隻有這人胸口高,擡頭再往上看,方才看清對方的臉。
俊是俊,但就是有點眼熟?
雲照灼眉頭皺了皺,她有見過此人?
除了她見過這個可能,她想不出來她為何這會兒會覺得他眼熟。
大抵是她落在人家臉上的目光太久了,對方微微蹙眉,低眸朝她看來。
“沈夫人?”蕭今安蹙起的眉忽而一松,眼底絲絲縷縷爬上笑意。
“你識得我?”雲照灼聞聲更覺得熟悉了,她肯定在哪兒見過此人,隻是一時想不起來。
蕭今安眉峰上挑,“在這渠安府,想來應該不會有人不知沈夫人。”
“也是。”雲照灼贊同,倒是她問了句廢話了,她還不如問别的呢。
“我們先前是不是見過?”
旁側豎着耳朵聽的何滿:“……”
不兒,沈夫人莫不是見人長得好,起了什麼不該起的心思了吧?
何滿回想了一番和自己夫人的相遇,越想越覺得跟眼下沈夫人和這男人的互動很像,那臉色一下子就變幻莫測了。
“自是見過的,隻不過當時我在台上,沈夫人和沈大人在台下。”蕭今安眼角餘光看見了何滿的古怪,但也沒往心裡去。
他自十二歲挂牌上台,像何滿這般的目光都不知道看見多少了。
雲照灼經他提醒,才從記憶中扒拉出來那麼點印象,這人是那日她和沈拂筠去聽戲時,戲中那個勾了富商千金私奔,最後卻辜負人家,叫人死在他金榜題名,洞房花燭當夜的窮書生。
當時她對那個書生的為人不喜,便沒多瞧,隻依稀記得書生那張臉不愧是能做負心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