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亭後面那句話聲音有些小，但奧伯蘭還是聽見了。

奧伯蘭冷笑盯着葆亭。

葆亭被盯得不自然，最後梗着脖子說道：“本來就是啊，隻是降低風險，再說了現在能活的每一天都是白賺的，想那麼久幹什麼，說不定哪天就和海獸同歸于盡了，怎麼看都不劃算啊。”

即便知道奧伯蘭是在為自己好，但葆亭還真沒那麼覺得自己一定要壽終正寝，太奢侈了，有那錢去研發機甲和武器至少能夠提高現在的抗風險能力。與其想着以後怎麼好死，不如現在沒病痛的時候更保險的活着。

奧伯蘭被葆亭的話刺到敏感的神經，他還是沒和艾津說改造的事，他私心裡不想讓艾津的未來有大風險，另一方面看到艾津在得到海澤達認可時的自傲時，他也想讓艾津能以混血的基因堂堂正正地坐實強者身份，改造後再強大，性質也變了。

艾津值得，奧伯蘭想讓他圓滿。

雖然是這麼想，但還是要做兩手準備，裁掉了拜倫後目前沒有人能頂上來提供好方案，艾津也不能一直躺在床上拖下去，如果改造技術能夠再保險一些，總歸是更好的。

看着臉色越來越差卻一直保持沉默的奧伯蘭，葆亭突然靈光一閃，他清了清嗓，湊近光腦小聲問道：“是艾津？”

奧伯蘭：“我讓墨白去接你。”

說完奧伯蘭就挂掉了通訊。

葆亭搓了搓臉，結合奧伯蘭的反應，明白了。

是了，先不說距離上次體檢都過去多久了，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出新藥劑去降低改造體未來的風險，隻能是艾津狀态很差，靛7也沒法讓艾津恢複到原來狀态，那隻能走改造的路子。

葆亭又狠狠搓了把臉，又不想去底比斯了。

“媽的，純血不是很牛很高高在上？有事一個頂事的都沒有！”葆亭罵罵咧咧。

奧伯蘭以為自己瞞得很好，确實也沒想到艾津就從海澤達的隻言片語裡猜到了改造的事。是以第二天奧伯蘭去看艾津，艾津提到這件事時他還試圖裝傻。

“嚴重但能治。”奧伯蘭幹巴巴道：“我每個季度給靛7投那麼多錢不是做慈善，放心，他們肯定能治好你。”

艾津盯着奧伯蘭不說話。

奧伯蘭覺得艾津病了一場後變得更強勢了，倒不是那種咄咄逼人或者霸道得讓人不适的個人氣質，而像是吃定了自己拿他沒辦法的不妥協。

奧伯蘭覺得自己好像也病了，心髒跳得飛快，他移開視線，用沉默表态。

因為艾津的堅持而升起的一絲委屈被奧伯蘭熟練地壓在心底，奧伯蘭清楚地告訴自己這跟艾津沒關系，是自己強加在艾津身上的期待落空，是自己的問題。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艾津歎了口氣說道。

奧伯蘭鼻尖有些酸，本來壓好的委屈又有出逃的趨勢。

“海澤達都告訴我了。”艾津接着道。

奧伯蘭側開臉，聲音沙啞道：“所以我說他真的很讨厭。”

艾津啞然失笑。

“我不想改造，奧伯蘭。”

奧伯蘭：“我知道。”

空氣安靜下來，奧伯蘭覺得很窒息。

就在奧伯蘭想要再次逃離時，他聽到了病床上的動靜，聞聲看去，隻見艾津撐着床闆就要坐起來。

“你幹什麼！”奧伯蘭顧不上自己的情緒直接站起就要去按住那些還插在艾津身上的針頭。

艾津也沒有繼續動作，就頓在原地讓奧伯蘭護着。

艾津盯着奧伯蘭的眼睛，除了已經表露出來的着急外，他藏在更裡面的情緒艾津完全看不明白。

“願意看我了？”艾津問道。

奧伯蘭的眼睛因為震驚以及緊跟着的憤怒而劇烈晃動着，他咬牙道：“你發什麼瘋！”

艾津直白冷靜的眼神讓奧伯蘭此刻的緊張，憤怒統統變得狼狽。

艾津不明白奧伯蘭最近的回避，他純粹的疑惑成了最鋒利的刃，不偏不倚地切割在奧伯蘭不堪重負的心上。

奧伯蘭撐在床榻上的手指泛白，他強撐着不移開眼神，試圖從艾津的眼眸中尋找一絲理解卻似乎隻能從他清澈的眼裡看到自己越發明顯的慌亂。

艾津的平靜，像是一堵無形的牆，隔開了奧伯蘭所有的混亂，明明兩人近在咫尺，奧伯蘭卻覺得自己被孤立在外。委屈的情緒如潮水般湧來，讓他胸口發悶，幾乎要窒息，奧伯蘭的理智卻還跳出來苛責一番，冷靜的聲音一遍遍強調着不要用愛綁架艾津，不要要求艾津理解自己藏在内心深處的不安。

他穩着情緒開口，聲音沙啞而顫抖：“我——”

在愛的天平上，奧伯蘭發現自己站在了失衡的一端，狼狽不堪。

艾津突然動作，他擡手抱住了奧伯蘭，側頭用嘴唇貼了貼奧伯蘭緊繃的臉頰，聲音平靜地說道：“沒事的，沒事了，我在。”

在艾津的聲音裡，奧伯蘭閉上了眼，眼淚從眼角洩出，他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