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勸退的第三周,馬茹如約返校。
王勇強沒收到一餅好茶葉,是時年在周末這天早早的敲開了校長的門。
所謂的三舅姥爺,其實并沒有多熟悉。
時年提及自己媽媽的名字,才打消校長眼裡的疑惑。
同一天。
時年騎着爺爺的電動三輪車,把自己的鋪蓋卷,生活用品,課本全都收拾帶走了。
在辦公室,時年鄭重的跟王勇強說明情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想法。
王勇強看着時年安安靜靜的站在面前,搖頭直歎氣。
為了避免遇見同學,時年特意提前很早辦完一切。
在回家的路上,時年如釋重負。
或許我真的不适合走這條千萬人過獨木橋的道路。
學校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注定不會屬于我。
心生這種想法的時年不知道,那僅僅是那個年代的農村‘特色’。
而她,是命定的承受者,也是其中之一的犧牲者。
所謂的放牛娃,陸陸續續,綿延至今。
或許你現在還會聽說一個早早辍學的孩子,她不叫時年。
可能叫招娣,也可能叫花花草草。
她們在這個年紀面臨并承受了同一個事實,辍學。
她們和時年一樣,被犧牲,被辜負。
或許這些人并不足夠優秀,但在離開之前,或許她們也像時年一樣,在這一方天地嘗試努力過。
而這其中能打破規律堅持下來的每一個,都值得仰視。
時年成為了被現實磋磨打敗的那個。
她沒有堅持住當初答應葉離的承諾,也沒有堅持自我。
她的妥協會讓未來的道路更加崎岖。
可少年人的意志力能頑強到哪種地步,誰能提前預知呢。
未來更多現實中的挑戰會讓這個少年更加堅毅,也說不定。
葉離知道時年辍學的消息,是在晚上。
當初的新房現在無人打理,院牆全是雜草,房間滿是灰塵。
時年一個人躺在一堆行李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屋頂。
“姐姐,我沒有兌現承諾,我再不能好好學習了。”
“可是怎麼辦呢,我感覺我堅持不下去。”
“在學校的每一天,我像是個背着所有家人獨自享樂的自私者。”
“姐姐,你會怪我嗎?”
葉離從沒感受過這樣的召喚。
一個即将溺亡的可憐人時年,瀕死之際疲憊不堪的留下自己的遺言。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時俊苗淼當初的心情。
作為被犧牲被抛棄的那個,獻祭自己的人生去掩蓋所有人的無知和懦弱。
葉離站在旁邊,滿眼心疼的一下下輕撫着時年的腦袋。
時年在她掌心蹭了蹭,翻身側躺環住葉離。
低低的嗚咽聲讓葉離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若對方是強大的怨鬼,葉離會毫不猶豫的拼盡全力保護時年。
可現實中,她挽回不了,也改變不了。
一個時年主動選擇的悲傷的,無奈的,殘忍的決定。
“乖乖……”
葉離想開口安慰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任由時年這樣抱着。
或許讓她發洩式的哭一場,才能沖淡一點痛苦和無助。
時年在葉離懷裡哭着睡着,葉離替她收拾了一番,把人抱回床上。
雖然已經入夏,但睡在行李上肯定是不舒服的。
安頓好一切,葉離注視着眼前瘦瘦小小的時年。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步時俊的後塵。”
在這個滿是灰塵,帶着淡淡腐朽的黴味的房間,葉離獨自低喃着。
像是保證,又像是約定。
現在的葉離當然還不能為時年改變處境。
現狀不會像小說一樣,從時年擁有強大的靈魂本源後,開始她不凡的一生。
降妖除魔什麼的,隻會出現在某一個作者筆下,那不是時年的未來。
她的一生注定坎坷,畢竟,懷璧其罪。
時年在爸媽留下的這棟二層小樓裡獨自生活了一周,在和爺爺時成玉道别後,最後一次去了學校。
特意挑了個周末下午,在晚自習開始前,最後一次在自己的課桌上等着昔日好友一個個返校。
楊素馬茹她們對于能再見到時年無疑是驚喜的。
一年的時間,普普通通的初中部,退學了一半學生。
時年也在時間的流逝中,見證了當年四個班的六年級,合并成兩個班的七年級。
或許以後還會是一個班的八年級,濃縮型的九年級。
而時年如今也成了先行者。
在學校和楊素她們玩鬧了一會,夕陽僅剩餘晖,時年神态自然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