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賢回來時看到有村民不甘心的想繼續嘗試,可也無非是沖進大霧再回到村子!
有細心的婦女還發現,大霧正在從四面八方緩慢的靠近時家村!
濃郁的霧氣遮天蔽日,時賢看着本該晴朗的天氣如今昏暗一片,心如枯槁。
“一切便都是我的錯!放過村民!是我的錯!”
時賢走到河邊處,對着平靜緩慢的河水大聲叫喊,無人回應。
原本清澈的河水此時映着烏雲,顯得渾濁不堪,一眼望不見河底。
沉默與寂靜似乎在無聲拒絕,表達憤怒。
時賢頹然轉身,落寞離去。
時家村的衆人除了等死,似乎别無他法。
恐懼籠罩整個村子,沒人再去勞作。
每個人都拿着各種東西防身。
他們怕極了天黑,更怕極了身邊任何一個活着的,突然暴起發癫的人。
往日恩愛的夫妻突然反目成仇互相砍殺,癱瘓的老人被自小疼愛到大的孫子放幹了血。
父子不顧傷勢的厮打最後雙雙溺死在自家豬圈裡,母親用織布機把女兒的青絲及筋脈拔下抽出織成奪命的血紅布帛……
還沒有到時賢。
天邊再次破曉,時賢的計數已經到了一百四十三戶!
絕望,又不單單是絕望。
時賢忍不住想,他會以什麼方式被折磨緻死。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身邊已經沒有任何尖銳堅硬的物體能讓他自傷。
難道是溺死?餓死?
看了眼牆角的食物,确實沒有任何食欲。
可他隐隐有感,那樣死去應是太便宜他了。
預留給他的,一定是最慘烈的死法。
時賢坐在一處又想,憑什麼。
他想不明白,他隻是作為村長,護佑村民。
那兩戲子即便沒有不詳,可兩個女人苟且,本就倫理不通,亂了綱常。
憑什麼時家村就該家家死絕,千百年曆來如此,他們真的到了罪不可恕的地步?
生而為人,孰能無過?
怎得偏就時家村有如此深重的罪孽,該得如此下場?
若天上真有諸神庇佑,地下真有五方鬼帝十殿閻羅,時家村也付出幾百條命做代價,該夠了。
因緣果報到自己身上也便罷了,大不了一死,也好過如今等死。
想到這,時賢仿佛又想到别的什麼。
“便是為了讓我體會這種,時刻等死的感受嗎?還是……她們也覺得,一死了之,便宜了我?”
為何,究竟是為何……
時賢等天光大亮,出了房門又來到河邊查看。
大霧隐約間泛起紅色,已經彌漫至河邊。
霧氣漂浮于河水之上,撲面而來的淨是流竄四肢的蝕骨冷意。
時賢不敢久待,他心底,還是不想死的。
離開河邊回到村子,家家閉戶,沒了往日的繁華熱鬧。
街上沒了任何聲音,不知道哪家出了事,哪家人還活着。
時賢想進去看看,又沒有力氣和勇氣推開那扇門。
擡起的手無力垂下,終究沒做任何事。
回到家時,時賢看到女兒時湘在廚房生活做飯,歎了口氣。
時湘燒着火安慰他,“……爹,飯……終歸要吃。”
“唉。”
時賢又長歎口氣,揮了揮手,“你和你娘吃了就是……對了,她人呢?”
“……”
時湘一陣沉默,時賢眼珠一動,心裡猛然驚住!
後背突然冷汗岑岑,不多久濡濕一片!
“你娘呢?她人呢?!”
“爹,吃飯吧。”
鍋裡的食物似是煮的差不多,時湘離開竈火邊,掀開鍋蓋。
蒸騰的霧氣遮住了視線,她動嘴吹了吹,從一旁拿了碗勺盛了一碗炖爛的肉塊。
時賢覺得腳底寒意直往上竄!!
他這是才猛然想起自己出門時,女兒就坐在竈台邊燒火做飯!
難道這飯是從昨夜……
時湘沒再說任何話,隻端着碗朝他走過來。
光天化日,時賢卻被寒意凍住雙腳,挪不開步子。
“湘兒!湘兒!”
時賢急切的呼喊着,卻喚不醒時湘的任何情緒起伏。
她依舊語氣平靜,端着碗舉到時賢面前站定。
“爹,吃飯吧。”
驚恐的眼淚突然自時賢臉上落下!
“湘兒,你……”
“爹不想跟娘團聚嗎?娘臨走時,可一直放心不下爹你呢。”
時湘把手裡的碗又往前遞了遞,突然竄入鼻息的一絲酸氣讓時賢胃裡翻騰不止!
他腳下動彈不得,隻能拼了命後仰着脖子躲閃,可時湘平靜無波的神情舉止告訴他,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