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雪霁雙手舉過頭頂,接過阿吉勒遞來的木枝,喃喃道:“你好大力氣,好厲害……”一邊說一邊身形繼續下滑,想要矮身穿過阿吉勒雙臂形成的圍圈。
阿吉勒雙手撐着帳壁也跟着雪霁一路下滑,直到蹲下和雪霁齊平,圈起她堵住她的去路。湊到近前直視她幽湖般的眼睛,阿吉勒故作好奇:“你拿着這根小棍兒,能做什麼?”
雪霁别開臉,語意含混:“還沒想好……多少有用……這麼可愛的紅柳枝……可以拿它當箸吃飯,當柴燒火,當簽烤肉,當鏟挖土……”
“原來如此。我從沒想過這麼可愛的紅柳枝還有如此多的妙用。”阿吉勒英俊的臉上扯出個假惺惺的誇張笑容對着雪霁:“多虧有你教我,我得好好想想怎麼謝你。”随即收斂笑容,扭頭向站在帳門處的老友道:“巴督,不要小看這位姑娘,她很擅長放火,說不定用這枝紅柳木就把氈帳點燃了。”
雪霁的臉龐被阿吉勒的話點燃,暈生雙頰,眼中泛起羞澀漣漪,波光閃閃,豔美如薔薇羞怯如小鹿,誘人與純真的矛盾氣質完美融于一身。
巴督點點頭,評價道:“美貌确實不輸‘心上花’,就是看起來有點兒傻,并不聰明。”
阿吉勒雙肩聳動,從“吭哧吭哧”的悶笑到大笑出聲。
雪霁滿臉通紅,死死攥着紅柳枝,用雙手捂住面孔不肯擡頭。
阿吉勒笑夠了,拍拍衣服起身:“這麼久也該餓了,一會兒就給你送烤肉和筷子過來,不用這玩意兒當箸當柴當簽子。”
雪霁捂着臉坐在地上,指間露出蚊蚋之聲:“謝謝……”
“起來吧,地上涼。”阿吉勒抓住雪霁掩面的手,将面紅耳赤的少女拉起:“再聰明的人都有犯傻的時候,很快就沒人記得了,不用不好意思。”
雪霁垂着頭,不敢看阿吉勒一眼,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嗯”了一聲。
“不過你犯傻的樣子格外蠢。”阿吉勒突然湊到雪霁耳邊,低沉又飛快地說道:“讓人一輩子都忘不了。”
雪霁的臉瞬間紅透,勝過身上紅衣。
阿吉勒哈哈大笑,放過雪霁轉身向巴督走去:“走吧,我們去辦正事。”
巴督點點頭,又看看雪霁:“她到底要紅柳枝做什麼?”
阿吉勒一拍額頭:“差點兒忘了。”返回抽走雪霁手中的紅柳木枝,揉揉她的短發茬兒似笑非笑:“你若想好它的用途,恐怕我就有麻煩了,還是讓我拿走它吧。”
阿吉勒走到帳門,出其不意用手中紅柳枝抽向巴督。
巴督伸指夾住紅柳木枝,輕松折斷。
阿吉勒轉身向雪霁道:“你看,用它偷襲沒有用。不管你有什麼計劃,還是打消念頭吧。”
雪霁垂着頭看不清表情,原本白得幾乎透明的耳廓也變得通紅。
阿吉勒勾着巴督的肩膀走出氈帳。
雪霁擡首,豔若薔薇的臉上,小鹿般羞怯的神情很快褪去,湖水一樣的眼睛澄明清澈。靜靜聆聽阿吉勒的笑聲漸遠,确定他一時半刻不會返回,雪霁不慌不忙,轉身繼續忙碌起來。
走出氈帳,巴督皺眉對阿吉勒道:“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阿吉勒興高采烈:“巴督,剛剛我想好了。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男孩就叫西偌,意為聰明,女孩就叫娜塞沐,意為湖水般的美人,你看怎麼樣?”
“我看你挺傻。”巴督打量阿吉勒,越看越覺得老朋友渾身上下都冒着傻氣:“她是漢人,太柔弱了,恐怕不能跟你過馬背上奔波的日子。”
“她阿母是漢人,阿父是西戎人,很有可能還是哪個部族的王子。”和每個向往美好未來的單純青年一樣,阿吉勒自信滿滿地計劃:“我會教她騎馬射箭,再好好調養一番就好啦——還是不行的話,我就把她藏起來,随時去探望她。”
帶着巴督往篝火處走過去,阿吉勒滿眼都是憧憬:“這世上隻有她配得上我,也隻有我配得上她。巴督,你就等着喝我們的喜酒吧。”
巴督搖搖頭:“可你現在要去把‘心上花’奉承到天上,還要假裝娶她,這樣很不好。”
阿吉勒倏然轉身,直率熱情的姿态逐漸消失,他對巴督搖搖手指:“巴督,我們的計劃一個字都不能對雪霁說。”
“就算現在不說,以後她也會知道。”巴督怎麼想怎麼覺得阿吉勒的計劃行不通:“就算雪霁不知道,‘心上花’也不會上你的當。”
阿吉勒徹底收斂情緒,濃眉壓眼,狼牙耳墜閃過幽暗光芒,又變得鷹隼一樣犀利,狼一樣狠厲:“隻要玉蘇阿見不到雪霁,她就沒有清醒的機會,一定會上我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