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漸西沉,兩人忙忙碌碌,終于趕在黎明前做完一切。
“小骷髅,上來。”玉蘇阿翻身上馬,向雪霁伸出一隻手:“我們走,氣死阿吉勒。”
雪霁之前騎馬騎駱駝都是喬淵抱上抱下,此時看着玉蘇阿伸過來的手,猶猶豫豫不知如何是好。玉蘇阿鼓勵道:“知道你不會騎馬,有我呢,不要怕——拉住我的手。”
雪霁伸出一隻手,玉蘇阿催馬上前,彎腰握住雪霁伸過來的手,使力将她拽上馬背,吆喝一聲:“駕!”
兩個少女共乘一騎,帶着另外兩匹準備換乘的馬,飛一樣沖出綠洲。
雪霁仰頭看星,計算奔馳速度,默默與來時對照辨認,在玉蘇阿身後指明方向。
至黎明時,兩人三騎已經奔到布滿礫石的戈壁,地面盡是粗砂石塊,奔馬速度慢了下來。
雪霁欣喜道:“居次,我被擄來的時候經過這裡,我們沒有迷路。”剛剛說完,雪霁似是聽到什麼,臉色一變,回頭望去:遠處一匹快馬疾馳而來,赤色駿馬黑鬃飛揚,正是赤焰!
她急轉頭,高聲道:“居次,阿吉勒追來了!我們快進岩山,那裡岔道多,可以甩掉他!”
戈壁前方矗立着一片不高的紅色岩山,山道溝溝壑壑,分出無數岔路。
玉蘇阿額頭冒出汗珠,狠狠踢了下馬腹,往紅色岩山中沖去。
阿吉勒飛揚跋扈的濃眉擰成一團,兇惡地壓住深陷在眉骨下的狹長雙目,目中狠戾如同凝成實質,恨不得在少女纖秀的後背上盯出個洞來。
因為聽說馬蔺草受到神明的祝福,連夜在綠洲尋找為數不多的馬蔺,還将左賢王留下的胡笳當作禮物送出,不過是盼望雪霁接收到自己的心意。
當雪霁吹起胡笳,目中閃耀着如同湖光般清粼的水波時,阿吉勒甚至已經想好,要利用玉蘇阿幫她探出父母下落。
阿吉勒萬萬沒想到,充滿馬蔺香氣的氈帳、悠揚動聽的胡笳、言笑盈盈的夜話和纖細的手指輕柔劃過他的臉……所有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不過是前方狡黠美麗的少女施展的障眼法,讓他像傻子一樣陷入幻夢的美好。
在他臉上寫字是在給玉蘇阿傳遞消息,雪霁早就掰斷了紅柳框架準備逃走。她不知怎麼說服了玉蘇阿,還想出放松馬鞍這樣陰損的主意,緻使一起追來的夥伴紛紛落馬!
自己籌劃的利用玉蘇阿混進祭天大典的計劃,幾乎毀于一旦。
阿吉勒咬着牙,恨恨想:這次捉到,一定要叫她知道我的厲害!
眼看兩人就要跑進紅色岩山,再難追蹤,阿吉勒把手指放進嘴裡,吹出高高低低的尖銳呼哨。
聽到哨聲命令,駿馬長嘶一聲,擡起後腿原地瘋狂跳動,要将背上兩人甩下。玉蘇阿緊緊夾着馬腹,鼻尖滲出汗珠,喊道:“小骷髅,抱緊我,這馬發瘋了。”
雪霁臉色煞白,抱緊玉蘇阿的腰肢,卻因不懂禦馬之術,幾息之間便被颠下馬背。
阿吉勒疾馳而到!
玉蘇阿大急,抛下雪霁沖入岩山。
阿吉勒不管落在地上的雪霁,驅使赤焰追上玉蘇阿,探身過去拉住玉蘇阿的馬缰,同時吆喝:“籲!”生生勒止發狂的馬匹。
玉蘇阿怒瞪阿吉勒,高高舉起手中代替鞭子的木枝:“滾開!”
“不滾。”阿吉勒避都不避,任由玉蘇阿的木枝抽下,從眼角至嘴角皮開肉綻,鮮血瞬間染紅面孔,滴滴答答落在衣上。
玉蘇阿愣住,手持木枝再也打不下去。
“心上花,我說過,我會放你離開。”趁玉蘇阿愣住,阿吉勒照着她的馬臀狠狠抽了一鞭子:“走罷,不管你為什麼逃跑,現在就是最好的逃跑機會。阿吉勒的誓言永遠有效,說放你走就放你走。”
駿馬吃痛,撒開蹄子飛奔。
玉蘇阿摟着馬頸回首,看到血流披面的阿吉勒兜着赤焰原地轉圈,真的不再追趕:“心上花,我發過誓,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會去祖地找你!我追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
玉蘇阿心中翻江倒海,說不出什麼滋味。
她咬咬唇,終于下了決心,扭頭沖阿吉勒喊道:“沙匪,我在祖地等你——等着把你千刀萬剮!你要是還敢來,那就來吧!”
駿馬載着玉蘇阿沖進縱橫交錯的岩壁小道,很快沒了蹤影。
望着玉蘇阿馬蹄遠去濺起的煙塵,坐在赤焰背上的阿吉勒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抹一把臉,撥轉馬頭往岩山外而去——雪霁,你能逃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