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沫目瞪大眼睛看着雪霁:“你怎麼會這麼以為?”
“因為,因為居次不介意身份。”聽到卓沫目這樣說,雪霁傻了:“你剛剛還說,居次從小就把你當作朋友。”
“什麼叫朋友?連身份都不一樣,怎麼做朋友?”卓沫目冷笑,一口氣道:“居次把我當朋友,但我心裡有數,我不能真的以為自己是居次的朋友,我隻要好好給居次當婢女,讓她永遠開心快樂就足夠了。而你,你隻是山裡的戎漢混血,是居次一時興起收下的婢女,和居次一時興起救下的貓狗一樣,出身還不如我,憑什麼和居次做朋友?”
雪霁一直以為朋友之交貴乎于心,她喜歡玉蘇阿也喜歡卓沫目,她們是她首先接觸的同齡女孩,和她們兩個在一起很快樂,三人自然是朋友。
沒想到卓沫目竟是如此想法。
心中堵堵的,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雪霁不知該說些什麼。
卓沫目翻身上馬,揚聲道:“你别想太多,也别以為我是在害你,我這是看在喬大哥的面子上為你考慮。人和人生來就不一樣,早認清現實早好,省得心生妄想。”
雪霁仰望卓沫目,眼眶微紅,上前一步小聲道:“卓沫目,如果大家出身都一樣,我們會成為朋友嗎?”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哪有那麼多如果。”卓沫目憑空揮鞭,鞭子在寒風中抽出一聲脆響:“你回去勸勸喬大哥,以喬大哥的本事,當奴隸戰士才是出人頭地、提升身份的最佳辦法。”
雪霁目送卓沫目騎馬離開,在呼嘯的風中打個寒顫,拉緊圍脖匆匆走向氈帳。
喬淵正往爐中添加牛糞餅,雪霁甫一進帳便感受到褪去周身寒氣。
帳中溫度宜人,喬淵朝雪霁招手:“快過來烤火。”
雪霁脫了皮毛圍脖,坐到火爐旁伸出雙手烤火,不言不語。
喬淵不知道卓沫目和雪霁說了些什麼,但雪霁心事重重的樣子瞞不過他,放低聲音道:“不做玉蘇阿的婢女是好事,跟着玉蘇阿進進出出,不知什麼時候落到大阏氏眼裡,太過危險。如今情形,我去當奴隸戰士更容易打探消息,真刀真槍厮殺出來的人沒有王庭貴族那些彎彎繞。你就在此地休養,等我打探出桑朱伯父和望夫人的下落,我們就離開這裡去救人。”
雪霁強打精神:“喬大哥,這裡的人很讨厭漢人,想要打探阿父阿母的下落恐怕不容易。”
“無妨,我有辦法。”喬淵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将之分成兩份,自己取了一份留給雪霁一份:“自古财帛動人心,有了銀子,再立些功勞,就算有族群隔閡,也足以結交西戎戰士了。剩下的你收好,我不在也要多買些好吃的好用的,千萬别儉省。”
雪霁救下喬淵時他身無長物,現在卻能拿出這麼多銀兩,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得來的。
接過喬淵遞來的銀子,雪霁隻取十分之一,将其餘又遞回去:“我已不是居次的婢女,也去不得王庭,銀子沒有用處。喬大哥,還是你收着吧,用得上。”
喬淵不明所以,伸手在雪霁頭上揉了揉:“怎麼了?卓沫目和你說了什麼,怎麼沒精打采的?”
“沒什麼。”雪霁低頭,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如此難過,怎會沒什麼?喬淵思索片刻,輕聲問道:“因為不能去王庭,不能和玉蘇阿、卓沫目在一起?”
雪霁垂着頭,眼淚一滴滴掉在地上。
這是女孩子之間的情誼,喬淵不知該說些什麼,索性什麼也不說,坐到雪霁身旁大掌輕撫她的後背,一下下帶着煦暖力度,不言不語給予溫柔。
雪霁的淚水洶湧而出,哭出了聲音,越哭越大聲,轉身撲進喬淵懷中:“哥哥,喬大哥,我喜歡玉蘇阿,我把她當朋友……”哽咽得再也說不下去。
“雪霁,你以後會遇到很多人,一定能找到真正的朋友。”喬淵一下下撫着纖薄的後背,堅定承諾:“更何況你還有我,喬大哥永遠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