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最佳時機,這些人正在氣頭上,勸不聽。得等他們打累了卸去銳氣,我再出場。”蕭翰之洞察情勢,不動如山:“我的人不在身邊,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不能冒險。”
“再打就出人命了,結了仇哪裡還肯聽勸!”雪霁急得用力推蕭翰之:“你不是北齊三殿下、虎兕軍之主嗎?用你的殺神之名震懾他們!”
“我我我,”西貝齊長甯向後一縮,慫的不能再慫:“齊長甯名不副實,齊長甯不敢。”
萬沒想到此人慫成這樣,在帳中時明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眼看不能再拖下去,雪霁跺跺腳,沖衆人大吼:“這些東西是北齊三殿下送給居次的,你們再搶就是搶奪居次的财物,搶奪王庭的榮耀!”
她不慣高聲說話,一嗓子吼完嗆了氣管,眼角滲出淚花,彎下腰嗆咳不止。
蕭翰之以手捂眼,哀歎一聲:“你傻啊……”
人群停止亂毆,齊刷刷看向這邊。
被一雙雙還沒擺脫鬥毆想法的兇狠眼睛盯着,蕭翰之心中七上八下,微笑着面向人群點點頭,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拍打雪霁後背,輕聲道:“他們,在看你,挺兇的。”
雪霁咳得止不住,斷斷續續道:“他們,咳,害怕,咳咳,王庭,咳咳咳,追究,咳,會放棄争奪。”她牢記卓沫目教導,大單于大阏氏是最光輝的日月,居次是最閃耀的星辰,凡人不可與日月星辰争輝,一切榮耀歸于王庭——這些人再兇,也不敢搶王庭的東西。
望着逐漸靠攏過來的人群,蕭翰之笑得更加優雅,從牙縫中擠出一句:“他們看起來更像是想殺人滅口,害怕的應該是我們才對。”不動聲色攥住雪霁手腕,蕭翰之瞅準方向:“我跑得快,數三下拉你跑。”
“一……二……”
甩開蕭翰之的手,雪霁止住嗆咳帶着淚花直起腰,向靠攏過來的人群大聲道:“這位是大名鼎鼎的虎兕軍之主齊長甯,他的禮物意外落水,咱們撈上來是立了大功,北齊三殿下一定會重重獎賞大家。”
蕭翰之的笑容僵在臉上。
“三殿下的人很快就會來尋他,到時候少不了大家的獎賞。”雪霁大慷蕭翰之之慨,“三殿下出手大方,大家既得豐厚獎賞,也不會得罪王庭惹來禍端。”
人群停下腳步,有人沖雪霁嚷道:“你說他是北齊三殿下?這人面白唇紅桃花眼,長得像女人一樣,怎會是天下聞名的虎兕軍之主?”“說得對,讓他亮亮身手,我們才信。”“虎兕軍之主怎會讓禮物意外落水?你一定是在騙人。”
蕭翰之忍不住冷哼,低聲道:“虎兕軍之主的禮物怎麼就不會意外落水?”
雪霁一滞,随即把蕭翰之往前一推,低聲道:“該你了,齊長甯。”
蕭翰之被她架到前面,心知逃不掉,隻得緩步走到衆人面前,如芝蘭玉樹臨風而立,意态悠悠身段風流:“齊某遠道而來,為賀耆善居次十五歲生辰,此乃吉祥之事,期間不宜動粗更不宜見血。”
“小白臉子,你是在騙人。”衆人亂哄哄嚷起來。
雪霁大急,蕭翰之卻不慌亂,不笑也帶三分醉意的桃花眼夭夭灼灼,掃過衆人,華貴氣派莫可名狀,竟将喧嘩壓下大半:“然齊某自幼便以美貌著稱,當年惜語如金的太傅也對齊某容貌稱贊不已,此事天下皆知。諸位請看,我這張臉難道能作假不成?”
陽光角度正好,照在蕭翰之臉上正如盛放牡丹,華貴俊美,衣着打扮緩帶飄飄,耀眼生輝。
衆人被他氣派容色所攝,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雪霁深吸口氣,心中居然對蕭翰之産生了一絲欽佩:他說的對,打理儀容真的有用!
趁衆人還未回神,雪霁轉身向蕭翰之行個大禮:“見過北齊三殿下,三殿下神姿英發,舉世無雙。還望殿下看在我們盡力打撈并不占為己有的份上,恕罪免罰,勿訴王庭知曉。”
“神姿英發,舉世無雙”的恭維從雪霁口中說出,蕭翰之格外受用,可惜打着“北齊三殿下”的名号,受用中略帶不爽。
“免禮。大家辛苦一番,搶救下耆善居次的生辰賀禮。”蕭翰之扶起雪霁,對衆人許以重諾:“豈止無罪,大大有功。齊某賞罰分明,大家皆有獎勵。”
衆人先被雪霁“定罪”,又被北齊三殿下“赦免”,接下來居然有“獎賞”,稀裡糊塗一波三折,此時竟莫名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空口許諾還不足以取信于人,雪霁正發愁間,手被重重一捏,蕭翰之明明壓抑不住歡喜卻偏要裝作淡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有救了,看那邊,我的人尋來了!”
擡眼望去,果見一隊漢人裝扮的護衛疾馳而來。
蕭翰之拿捏态度:“雪霁,你救了我。本殿賞罰分明,要報救命之恩,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