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翰之卻不服氣:“窦女禦,怎麼就前所未見了?你看着我從小長大,難道我的美貌會輸給她?”
窦女禦一噎,不知該說什麼好。
原本見蕭翰之對雪霁格外不同,以為皇長子殿下别有所圖,沒想到依然是自恃美貌、又嬌又怠的“傻牡丹”……難不成他帶這絕色少女回來盡心醫治,真隻為報恩?
長殿下似傻似精,語出驚人,窦女禦隻得笑道:“長殿下是新京第一美男子,小女孩怎麼比?”
端藥入内,遞給雪霁。
雪霁捧着藥碗,将溫度正好的湯藥一飲而盡,又被窦女禦撚起一顆糖霜梅子喂入口中:“這梅子用了十數種藥材炮制,頗有清咽潤喉之效。從新京千裡迢迢帶到西戎,原是給長殿下備着的小食,也沒多少。殿下重恩義,全都端了來。”
“不用和她說這麼多。”蕭翰之隔着屏風,以漢話對窦女禦道:“女禦,本殿雖要報恩,可并不想恩人蓋過本殿美貌。藥有甯神之效,等下她一定神昏,到時候女禦幫她妝扮妝扮,越醜越好,千萬不要讓她花枝招展大出風頭,本殿不愛看。”
蕭翰之擺出七八歲讨人嫌的頑童模樣,笑嘻嘻道:“可惜這西戎丫頭是本殿的救命恩人,不好太過分,不然本殿真想親自動手,把她的眉毛剃下來粘到嘴上當胡子,哈哈。”
雪霁迷迷蒙蒙聽到蕭翰之的笑聲,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齊長甯”思慮周到,可真要好好謝謝他……随即陷入酣夢沉眠。
“藥已起效,再醒來就能好得七七八八。”窦女禦端着托盤轉過屏風:“我去送還藥碗等物,拜托長殿下照看她片刻。”
“本殿豈能伺候人?恩人也不行。”蕭翰之大剌剌接過窦女禦手中托盤: “還是本殿去送還藥碗,女禦留下照看吧。”
蕭翰之毫不留戀轉身就走,一向精明的窦女禦也忍不住迷茫:長殿下真是難以揣度。
玉蘇阿從紛雜夢境中悠悠醒轉,整個人輕飄飄的,眼皮沉重額上清涼。
“居次,你終于醒了。”卓沫目取走敷在玉蘇阿額頭的手巾,将她暈過去後發生的事飛快道來:“狩獵中竟讓居次落單以緻遇險,随獵侍從都受到刑罰;長樂王從銀帳出來了;北齊六殿下求見大阏氏,大阏氏随後派人去捉拿小骷髅……居次,小骷髅又闖了什麼禍?要不要給她說說情?”
“小骷髅……小骷髅!”玉蘇阿翻身下地,赤腳踩在地毯上:“她在哪?我要見她!我阿囊把她捉回來沒?我要去找阿囊!”
“算時間,大阏氏派去的人也該回來了。”卓沫目給玉蘇阿找鞋:“居次,小骷髅怎麼會在聖山遇到你?她做什麼了?會不會連累喬大哥?居次?居次!”
等不及穿上卓沫目遞來的衣物,僅着裡衣的玉蘇阿沖出帳外,在侍女驚詫的眼神中一路赤着雙足奔向銀帳。
卓沫目見玉蘇阿不管不顧跑出帳外,吓得拼命追趕,隻求在見到大阏氏前攔下玉蘇阿。
蕭頌迎風而立,任由馬匹在綠草茵茵的山丘上遊走吃草,注視下方如珍珠般散落在綠茵毯上的帳子,群帳中央,兩頂巨大到可比宮殿的王帳在水道、花園、樹林環繞下占地廣闊,遙相呼應互不幹擾。
大單于的王帳形狀方圓闊大堅實,頂上以純金打造出象征王權的巨大日輪。
大阏氏的王帳是高高聳立的旋轉圓錐形狀,像法螺也像漢地的高塔,在銀帳直刺天空的尖頂上,有一彎純銀打造的巨型彎月,昭告神性。
蕭頌望着象征王權的日輪和代表神性的彎月,目光深沉,直到風中傳來蕭翰之急切的呼喊:“王叔,王叔,九王叔!”
蕭頌收回目光,看向遠處快馬加鞭而來的寶貝大侄子:“皇侄不在帳中享清福,怎麼跑上山來吹冷風?”
蕭翰之策馬至蕭頌身邊,急道:“大阏氏派人來拿侄兒的救命恩人,侄兒不在場沒能攔下,恩人已經被捉去銀帳,九王叔快同我去救人!”
蕭頌任由蕭翰之圍着自己團團轉,笑道:“本王記得皇侄曾經說過,已經用金銀報答過救命之恩了。”
“救命之恩當然要用命來還,哪有用金銀就能報答的道理?”蕭翰之将自己曾說過的話悉數推翻:“隻有救下恩人的命,侄兒才算報答完恩情。”
“耆善有耆善的規矩。”蕭頌不為所動:“就算是皇侄的恩人,觸犯了耆善規矩,我們身為使者也不好相救。”
“侄兒就是知道厲害,才來找王叔。”蕭翰之額上沁汗,語如連珠:“九王叔跌宕風流,英特邁往,天下女子莫不聞名仰慕,見面傾心……”
“翰之,”蕭頌難得叫了蕭翰之的名字,皮笑肉不笑:“究竟想說什麼?”
面對蕭頌的似笑非笑,蕭翰之結巴起來:“侄兒,侄兒想說,說說說……”
想到雪霁被大阏氏捉去耽誤不得,終于眼一閉,悲壯仿佛慷慨赴死:“九王叔不需以南朝使者身份說話,隻需,隻需私下裡向耆善大阏氏遞些小話,侄兒的恩人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