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勒挾持玉蘇阿,在深林中飛速穿行,他七拐八拐,似對林中十分熟悉。
拐到一處幽暗密林,阿吉勒停下腳步,把玉蘇阿往地上一甩,環顧四周:“這裡應該沒人能找到了。”
參天巨樹森森如海,粗壯樹枝撐起遮天蔽日的樹冠,黑暗僻靜人迹不至,隻有自己和阿吉勒兩人,玉蘇阿環抱雙臂哭得更加厲害。
“為什麼哭得這麼厲害?我又沒把你怎麼樣。”阿吉勒拍拍玉蘇阿腦袋,像哄孩子一樣哄道:“别哭了。餓不餓,我給你找點吃的?”
玉蘇阿擡起朦胧淚眼:“滾開,不許摸我。”
阿吉勒先是嗤笑一聲,馬上高舉雙手哄道:“不摸你,我馬上滾去摸鳥蛋。”回味似地舔舔嘴唇:“你不知道,煮熟的鳥蛋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東西,隻有煮熟的活珠子能夠勝過。居次,你會做鍋煮蛋嗎?”
玉蘇阿恨恨道:“我會宰了你。”
“那我就洗幹淨脖子恭候居次。”阿吉勒無所謂地聳聳肩,迅速摸了一窩鳥蛋回來,磕了兩個直接倒進嘴裡,咕噜噜咽下,阖上雙目咂咂嘴,似在仔細回味。
阿吉勒睜開眼睛,向玉蘇阿一笑:“這次的鳥蛋雖然差些味道,但長夜漫漫,吃了它們能維持體力,居次真的不吃?”
見阿吉勒生吃鳥蛋,還做出一臉享受狀,玉蘇阿又厭惡又害怕:“你把我綁到這裡,到底想做什麼?”
“居次以為我想做什麼?”阿吉勒坐到玉蘇阿旁邊,一指頭頂:“美麗的居次,我想和你一起,看整晚的月亮。”
玉蘇阿看看密不透光的樹頂:“放屁。”
“居次不喜歡看月亮?我還以為這次祭天大典,居次會是神師口中那位月神轉世的少女。”阿吉勒面不改色:“那我就和居次徹夜長談,聊聊這麼短的時間内,是什麼人讓居次變了心,甯願違背誓言也不嫁給我。”
玉蘇阿别開臉:“我不想和你聊。”
“不想賞月也不想聊天,那居次想幹什麼?”阿吉勒眨眨眼,湊到玉蘇阿耳邊吹口氣,調笑道:“難道居次是在遺憾沒能和我行夫妻之事?”
玉蘇阿回頭看着阿吉勒,正色道:“你放我回去。我不跟大大阿囊說見過你,也放你安全回去。”
“我冒着風險來祖地一趟,居然隻求個安全回去。”阿吉勒往後一躺,看着茂密樹冠浮起笑容。“居次以為,我阿吉勒所求,隻是這個?”
夜色漸深,浮雲飄過遮住明月。
明月如美人,夜雲掩映下更增妍絕。
齊長甯仰望夜空,以月亮位置判斷時間——今夜有大事将要發生,他本應如以往一樣靜待時機,然而在如此美麗的月色下,齊長甯竟然突冒一念:也不知十一是否找到了答案?
時辰尚早,齊長甯決意去尋齊盛安。
背負巨弓的高大青年追着“老狼”深入暗林。
齊盛安緩了良久方才起身,月上中天,清輝籠罩大地,唯密林阻擋月光。
三兄教過,入林莫追。
那青年入林已久,齊盛安不通曉此地地形,不敢貿然追去。
不知那巨弓青年如何了?齊盛安望着密林狠狠擦去唇角血迹,作出決斷:回去找三兄,告之“老狼”蹤迹。
齊盛安離開密林,走向篝火明亮處。
蛇神面具已壞,齊盛安棄之不用,徹底露出明淨秀美的漢人樣貌。他剛剛走近篝火,便被幾個浪裡浪蕩的西戎青年圍住:“哪裡來的漢人小子,生得倒是漂亮,不如戴上女神面具和我們跳舞為樂。”說罷哈哈大笑。
齊盛安身份尊貴,豈甘被這幾人羞辱?眼神驟然鋒銳,整個人緊繃成一把随時會出鞘的利刃。
“你小子想幹嘛?”幾個浪裡浪蕩的青年後退幾步,呼喝起來:“這裡有個混進祖地的漢人,抓住他。”
齊盛安冷笑一聲,拉開架勢。
“他不是漢人,是我弟弟!”不遠處響起西戎少女清柔的聲音,是最高貴的王庭貴族腔調。
戴着最普通白鹿面具的少女,在火光映襯下走向齊盛安,站到齊盛安身旁對他道:“去哪裡玩了,叫人好找。”
少女掏出一塊黃金雕飾的令牌,在火光映照下閃耀燦燦澄澄的光澤,是隻有身份高貴的客人才有的邀請令牌。她對青年們道:“我們來自則喀部,是大阏氏的貴客。”
幾個青年慌忙行禮退散,退走前還不忘恭維一句:“難怪都說則喀出美人,真是名不虛傳。”
齊盛安額頭蹦出青筋,用西戎語沖幾人背影喊道:“滾呐!”
齊盛安看着雪霁臉上普普通通的面具,又看看她的腳,疑惑道:“怎麼每次我都認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