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夫領命而去。
車内的少年公子拍拍膝上放置的木蘭匣,喃喃道:“并非惹是生非的性格,怎麼總有麻煩找上你?”
鄰長退過一旁,鄰居圍了過來,紛紛勸說雪霁:“你年紀輕輕又是外鄉來的,不知曉齊都情狀,可不要這麼固執。”“部尉掌管一方治安,他說誰是兇嫌誰就是兇嫌,照鄰長的話去做對你最好。”“你的兄長跟随三殿下,遠水解不了近渴。你現在是外鄉人孤身在齊都,切莫強出頭。”
“多謝諸鄰美意。”雪霁向衆人道謝: “有諸鄰做見證,部尉到了也得講道理。”
竟是打定主意不退縮的意思。
聽到消息趕來的人越來越多,再次改換了裝扮的左護軍跟在人群中,有些無語:昨晚引來宿衛郎後,自己便将銀錢袋扔進失物中撤走,心想這樣便能物歸原主,怎麼今日又扯出别的風波?真是多難纏身。
纖細少女立在夕陽餘晖中,輕衫绯紅瑰麗如霞,風緻楚楚意态堅定。
左護軍正想鼓動衆人相護這柔弱少女,身旁已有人喊道:“一個外鄉來的小女子尚知不可縱惡,我們齊都人更不能放任部尉屍位素餐。既來此,大家一起做個見證!”
“一起一起。”衆人應和道:“天大的事抗不過一個‘理’字,哪能任由惡徒為非作歹,冤枉好人!”
沒想到熟谙人情世故的齊都人也有如此仗義時。左護軍看看左右人群,又看看雪霁,心想果然禍水,這般楚楚動人的韻緻極能引人憐惜,難怪少将軍會為她往西戎求藥,一意孤行。
“部尉來了,諸位讓讓!”之前離去的小吏當先帶路,領回部尉。“有什麼線索,盡可以對部尉講。”
部尉走到人群前,先是打量雪霁,接着探頭打量她身後小院,皺皺眉走到一旁,低聲向鄰長問道:“這小女子什麼來路?”
“從西戎過來的。”鄰長想了想又道,“有個兄長在跟随三殿下。”
原來是靠着三殿下這棵大樹,難怪口氣不小。
部尉堆起滿面笑容,走向雪霁:“既是虎兕軍的親眷……遺落了錢袋,取走便是。”轉頭罵小吏:“怎麼辦事的,虎兕軍的親眷怎可能是兇嫌?”
“使君不問問我,這錢袋裡有多少銀錢嗎?”雪霁溫和道:“萬一是冒領呢?”
她的語氣過于溫和,令人聯想不到嘲諷,圍觀衆人中隻有喬裝改扮的左護軍忍不住低頭一笑。
“哪能呢,哪能呢。”部尉搓着手笑道:“虎兕軍的親眷哪會冒領。”
“我哥哥剛剛跟随軍主,軍功累計不足,尚未加入虎兕軍。”雪霁繼續溫和道,“我不是虎兕軍的親眷。”
部尉的笑容凝聚在臉上,人群中有不少人笑出了聲。
左護軍皺眉:自承短處,隻怕不妙。
“原來隻是個小卒的妹妹。”部尉瞪住鄰長,罵道:“以後說話說清楚,這也能叫跟随三殿下?”又罵小吏:“她讓你來找我你就來找我,這麼聽她的話,是不是腦子壞掉了。”轉過來對着雪霁大發威風:“錢袋是你的,你就是兇嫌,押走認罪!”
“使君憑什麼說我是兇嫌?”雪霁話語清楚,依然不緩不急:“難道所有失物的主人都是兇嫌?使君要我認罪,認什麼罪呢,丢失錢袋是罪?那齊都盜賊公行、諸鄰不安,又該治誰的罪?”
一連串問下來,部尉臉漲得通紅。
“說得好!”左護軍見狀,忙躲在人群中喝一聲彩:“揪着一個小女子不放有什麼意思?如何治亂,部尉必須給大家一個交代!”
有人帶頭,早就心懷不滿的衆人一起喊起來,将矛頭指向部尉:“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去年起亂象至今未消,愈演愈烈,部尉該當何罪!”“盜賊斃命,死得好!”
眼見群情激憤,部尉立刻躲到小吏身後:“爾等是要聚衆鬧事不成!”
“天色已晚,馬上就要宵禁。”小吏機靈,高聲道:“還請諸位暫且還家,莫違律法。”
“律法當守,諸位莫急。”雪霁亦恐局面失控波及無辜,向部尉道:“使君此來是為查案,我有些許線索,說與使君,萬望使君查出真兇滌蕩濁流。”
“其他被竊人家都在齊都居住多年,隻有她一個是剛來齊都的,本來就是她最有嫌疑。”部尉躲在小吏身後,向人群道:“你們看,她說她有線索,若不是與竊賊勾結,她一個外鄉人怎會有線索?你們莫要被她鼓惑!”
“昨晚我去尋錢袋,”雪霁不急不慌,解釋道:“遇見了那幾名竊賊……”
部尉眼睛一亮,抓住雪霁話中漏洞:“好啊,你昨晚犯了宵禁!”自小吏身後竄出,部尉上前抓向雪霁:“犯夜之罪,必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