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王殿下不在府中。”魏昭君淺笑,“殿下生辰就在近日,需要應酬的事一下多了起來,讓安王殿下白跑一趟。”
齊盛安是來找雪霁的,隻有玉蘇阿白跑一趟。
玉蘇阿心想,如果自己是軍主的正妻,一定不會像魏昭君一樣拐彎抹角的說話,讨厭就是讨厭,要像阿囊一樣直接,不許别人靠近軍主。
“安王殿下是來探望雪霁的。”玉蘇阿昂起下巴,像一朵帶刺的花,又美麗又張揚,挑釁得直來直去毫不畏懼:“我不知道軍主快要過生辰了,敢問王妃殿下,軍主何時慶生?軍主為龍子,指定我為月神轉世,我與軍主淵源極深,我要為軍主慶生。”玉蘇阿寶石一樣的大眼睛灼灼有光,以為能用咄咄遮掩惴惴。
魏昭君垂下眼睫,端起潔白潤澤的瓷杯,優雅端莊地緩飲熱茶。
多傲慢啊,耆善大居次竟這樣當衆直白地表達與甯王殿下有特殊羁絆,好像她才是甯王妃一樣。
毫無道理。
然而魏昭君知道玉蘇阿有自己的道理——就像魏昭君有自己的道理。
魏昭君多年未育,一直看醫調理至今未見結果。齊長甯對此并未表示過任何不滿,也未再納側室,一直安慰她不要着急。
魏昭君深深感動之餘,情知不妥——齊長甯子嗣太過單薄,至今隻得側夫人所生一子齊恪,齊恪自幼跟随齊長甯,勇武善戰,卻并未接受過正統皇嗣的培養,不在承繼大統考慮之内。
齊興治和齊盛安年紀尚小,子嗣之事尚可展望;齊長甯正當盛年,隻有齊恪一個兒子,委實不成體統。
身為魏氏嫡女,魏昭君再清楚不過,為皇子納側室,開枝散葉,是身為皇子妻最重要的職責。
可是齊長甯那麼俊美,在他身邊魏昭君尚且自慚形穢,哪還有别的女人配得上?魏昭君對自己說,并非不想為夫君開枝散葉,實在是沒有适合之人。
然而如今情勢,皇帝龍體欠安,正是立儲的緊要關頭,聞名天下的西戎第一美女“心上花”來了,鮮花一樣的年紀,就算以最苛刻的目光審視也美麗得無可挑剔,大居次毫不掩飾地癡戀着魏昭君的夫君,還被内定為儲君妃。
當齊長甯說出對耆善大居次并無興趣時,魏昭君既歡喜又難過,她内心極清楚地知道,已從三殿下成為甯王殿下的齊長甯,隻差一步,就能登臨最高的位置。
到了那個時候,齊長甯便不隻是魏昭君的夫君,還是北齊的主宰,必然要為北齊國祚考量。到了那個時候,不能生育的她,又當如何自處?
沒有比耆善大居次更适合的人了。
魏昭君長久不開口,熱茶升起袅袅白汽氤氲了明豔端莊的面孔,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年輕氣盛的玉蘇阿終于沉不住氣,寶石一樣的眼中似也含了水汽,更加高傲地昂起頭,聲音變得有些尖利:“之前祭天大典,軍主為我精心準備了生辰禮物,我自然也要為軍主精心準備一份生辰禮物。若甯王妃殿下不知何時為軍主慶生,我直接去問軍主好了。”
“慶生自然是在生辰當日。”魏昭君放下玉杯,恬然一笑,“大居次還有什麼想問?”
玉蘇阿一窒。她自然知道齊長甯會在生辰當日宴請親朋,可那是應酬交際,是人情往來。玉蘇阿想參加的是甯王府家宴,隻有至親至近之人才能參與的慶生。
“甯王妃從來不給軍主辦慶生小宴嗎?”玉蘇阿瞪大眼睛,将眼中的一點水汽逼回。“我還以為齊都和西戎一樣,正宴之外會有小宴,原來并非如此。不過這也無妨,既然府中沒有小宴,我就按西戎習俗單獨為軍主慶生好了。”
“原來大居次指的是家宴,家宴自然是有的。”魏昭君笑笑,“不過大居次不必太費心準備禮物——殿下送給大居次的生辰禮物是我準備的,難得大居次喜歡。”
這話猶如一座山,從天而降壓得玉蘇阿說不出話,她死死咬住下唇,不發一言。
看着玉蘇阿失神的模樣,魏昭君心中一陣痛快。不管将來如何,現在她還是齊長甯的妻,是甯王府的女主人,當面受到挑釁,即便對方是耆善大居次,名正言順的甯王妃也能輕松反擊。
寶石一樣的大眼睛再次泛起霧氣,玉蘇阿狠狠咬着唇,不讓自己失态——她怕自己一張嘴,不是哭就是罵,不管是哪個,都會讓對面可惡的女人看笑話。
“甯王殿下諸事繁忙,大居次就算在外面遇到殿下,也說不上幾句話。”魏昭君用話刺過耆善大居次,微微昂頭,眼中神情不明:“大居次不妨常來府中坐坐,來得多了,總能遇到甯王殿下。同在一府之中,想說多少話都可以……想說什麼都可以。”
萬沒想到魏昭君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玉蘇阿訝異地看過去,懷疑魏昭君又在陰陽怪氣,警惕道:“甯王妃此話何意?”
“我的意思是,随時歡迎大居次來甯王府作客。”壓下心中酸楚,魏昭君真誠道:“甯王殿下沉穩内斂不苟言笑,大居次熱情爽朗活潑好動,若大居次能常來府中與甯王殿下說說話,已經是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