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齊盛安帶着仆從疾馳至北,卻見到齊長甯帶隊在前。催馬上前,齊盛安道:“三兄也選中了這裡?”
齊長甯擡手,身後仆從立即勒馬停下,整齊劃一毫無聲息。“你在這裡布圍,我再選别處。”齊長甯叮囑道,“此地荒涼,注意安全。”
“知道,會注意。”齊盛安騎在馬上向齊長甯叉手:“謝三兄,十一祝三兄滿載而歸。”
齊長甯點點頭,掉轉馬頭率衆離去。
齊盛安向身後仆從揮手:“走,布圍。”
走出皇帝行帳,曹常侍遮遮掩掩端着什麼走到僻靜無人處,幾番四顧确定無人後,将遮掩的一盆水潑到地上,又從懷中掏出一柄小鏟将浸了水的泥土翻到幹土下面,拍平新翻上來的幹土,曹常侍繞個大圈回來又看了看方才離開。
回到行帳中,曹常侍為齊桓端上藥盞,低聲道:“陛下,那盆水已經潑出去了,沒人看到。”
齊桓接過藥盞一飲而盡,喘口氣發出連串大咳,曹常侍欲上前為他順氣被齊桓擡手阻止,咳個痛快後嘶啞着嗓子低聲問道:“那三個選好在哪裡布圍了?”
“選好了。”曹常侍聲音壓得更低,“甯王殿下與安王殿下都選中北邊山崖,甯王殿下将之讓給了安王殿下後,自去西面選了個地方布圍。”
“他倒随意。哼,虎兕軍之主戰功赫赫,不用秋狝行獵證明本領。”齊桓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道:“老六呢?”
“治王殿下選了大前年秋狝布圍的地方,大前年所獵之豐為曆年之最。”曹常侍道,“經過三年涵養,野獸繁衍想必已恢複如初。”
“老六占最好的地方獨攬大功,老十一劍走偏鋒兵行險着,另一個不提也罷。”齊桓阖上眼睛閉目養神,“玉蘇阿還是追老三去了?”
“耆善大居次往北去了,還不知道甯王殿下将地方讓給了安王殿下。”曹常侍低頭道,“治王殿下曾邀耆善大居次同往行獵。”
“怎麼也攔不住那小丫頭,也不知道木泰怎麼教的。”齊桓打個哈欠:“一天不立儲玉蘇阿一天當不成儲君妃,木泰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西戎兵力相助,蕭老狗又能多活幾年。”湯藥起效,齊桓困意上湧。
曹常侍為他披上薄被,齊桓翻個身突然又嘟囔道:“那個女奴跟誰了?”
曹常侍輕聲道:“‘諸神寵兒’誰也沒跟,和貴女們一起随意遊玩。”
“行了。”齊桓困倦地揮揮手,“既然都布圍好了,就等收網吧。”
諸貴女談笑風生,雪霁心中卻總惦記着之前那位貴女所說,總有些心慌。
看着篝火偶爾竄出的火舌,迷途灘那塊搖搖欲墜的懸空石又出現在雪霁眼前,恍惚看到齊盛安變身智蛇,被推下來的懸空石壓成肉泥……
“雪霁,雪霁?”楊槃在雪霁眼前揮揮手,擔憂道:“你怎麼了,臉色為何如此蒼白,不舒服嗎?”
“我沒事。”雪霁看着篝火輕輕道:“楊槃姑娘,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忙便會讓雪霁欠人情,人情嘛,欠的越多越好。楊槃慨然應道:“不管多難的事,我一定幫你。”
“我想一個人走走,或許要幾天時間。”迎着篝火,雪霁幽豔的眼眸跳動火光,仿佛也在灼灼燃燒——小題大做好過後悔莫及,一定得去布圍地提醒智蛇!“煩勞楊槃姑娘為我遮掩一二。”
隻是這等小事?失望之餘楊槃想問雪霁要去做什麼,然而看到她灼灼的眼和緊閉的唇後改變了主意,忍下發問隻點頭道:“你去吧,我為你遮掩。”
“多謝。”雪霁輕聲道,“今日承楊槃姑娘的情,我會一直記着。”在諸貴女的談笑聲中,雪霁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得到想要的承諾,楊槃卻沒有預想的高興,轉頭看向圍繞篝火交談的貴女,人人臉上都是齊都慣見的交際笑容,不用聽都知道她們的交談暗含多少機鋒,如果談話對象換成安王殿下,就是滿口恭維和巧妙的顯示自身優秀……楊槃深覺無聊,忽而心生一念:安王殿下那麼喜歡雪霁,隻是因為她美麗溫柔嗎?
齊興治在山川秀美林木茂盛之地撒圍五十餘裡,手下分作兩翼入圍,壓山而下驅趕野獸時,林中突然響起一陣急促鳥鳴。齊興治目中閃過一絲驚詫,急急勒馬,借口小解縱馬林中。
“陛下病情不好了。”伏在林中的密探向齊興治禀道,“家主決意将計劃提前,請治王殿下按計劃行事。”
這與玉蘇阿所說對的上,齊興治眼中劃過戾色:“就按你家主人所說,計劃提前!”
殺氣騰騰的精壯男子們揮舞利器驅趕野獸,漫山遍野都是喧天的鳴金聲、吆喝聲,林中竄出無數飛禽走獸,哀嚎逃命。齊興治策馬出林看到這一幕,渾身血液沸騰,那些哀嚎逃竄的野獸化作齊長甯與齊盛安帶兵的身影,還有數不清的南朝士兵,都在自己統帥的大軍鐵蹄下化作齑粉。
隻要計劃成功,就是未來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