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長悟了:這少女必是傳聞中随皇長子來金陵的章台花魁“雪牡丹”!果然絕色無雙,甚得皇長子寵愛……讨好皇長子不如讨好“雪牡丹”。
河中翻着水花,青壯們挾落水之人遊向岸邊。亭長三步并作兩步趕過去,回憶着皇長子的話,對濕淋淋爬上岸的一群人道:“本官代百姓感謝喬壯士挺身相救,解此危難。”
一名高大青年放下救上岸的落水之人,向這邊走來。
亭長心喜,知道這位就是“雪牡丹”兄長、皇長子的妻兄了:“喬壯士英雄高義,下官着實欽佩。這件毛褐是新的,速速披上,莫使風寒入體。”
喬壯士毫不客氣,從亭長手中接過毛褐穿上,大步經過亭長身邊,一把攬住向他跑來的少女,皺眉:“怎麼把外袍給他穿了,冷不冷?”
“不冷。”少女仰起臉,幽眸閃閃,淺笑嫣然:“喝過姜湯,現在渾身發熱。”
亭長擦擦額頭上的汗,隻覺“雪牡丹”不愧是章台花魁,媚骨天成,對着親兄長撒嬌,竟似一對佳偶般。
“喬兄要不要也來碗姜湯?”皇長子提着食盒追過來,臉上帶着讨好的笑:“發散風寒,降逆止嘔。”
喬壯士不理不睬。
還是“雪牡丹”拉了一下兄長衣袖:“姜湯驅寒。”喬壯士才不耐煩地向皇長子伸手道:“拿來。”皇長子笑如呆瓜,一邊連聲重複:“姜湯驅寒,姜湯驅寒,哈哈”一邊打開食盒遞上食盅:“喬兄,請。”
亭長在旁看着,心底十分唏噓:作為過來人,一眼看出“雪牡丹”是在擔心兄長受寒,皇長子卻以為“雪牡丹”是在給他幫腔,唉,情之一字,遮沒雙眼……
“聖旨到!”一道聲音驚破亭長唏噓。
衆人都是一驚,循聲望去,蕭翰之笑了:“鞠武,你不在九王叔身邊随侍,怎麼跑來金陵宣旨?這又不是你的差事。”
“參見長殿下。”鞠武跑到蕭翰之面前先行禮,複笑道:“這道聖旨長樂王多有出力,又有一句私話要帶給長殿下,正是仆的差事。”
“九王叔讨來的聖旨?”蕭翰之眉目一彎,喜笑顔開:“那必是喜事,本殿接旨承恩。”
皇長子跪下,周圍人跟着誠惶誠恐跪了一地。
喬淵神色不動喝完姜湯,跪下時用毛褐下擺墊在地上,給雪霁指了指毛褐。
雪霁跪在毛褐上緊靠喬淵,膝下厚實隔絕涼意,身旁喬淵的體溫傳來,暖洋洋勝過服用姜湯。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皇長子蕭翰之知錯能改,悔悟深切,且勵精圖治,行事有度,今特賜封為金陵王,以表其悔過之心,并冀其勤政愛民,造福一方。”長樂王親随宣畢,雙手高舉聖旨向蕭翰之下跪:“參見金陵王,恭喜長殿下。”
亭長趕緊帶着衆人叩首高呼:“參見金陵王,恭喜長殿下。”
唯獨喬淵拉着雪霁站起,不跪蕭翰之。
想到是喜事,沒想到是這麼大的喜事。蕭翰之接了聖旨,第一件事便是轉頭看向雪霁,晃着手中聖旨分享喜悅:“有錢了!”
雪霁由衷為他感到高興,笑盈盈道:“恭喜!”
一場紛亂後燈火已闌珊,如雪如月的纖細少女依偎在高大青年身旁,笑容勝過之前最璀璨時的燈火。
蕭翰之被雪霁的笑容晃了眼,又覺得她身旁的兄長喬淵有些礙眼,正想做些什麼分開兩人,鞠武輕輕一拉他的衣袖:“長樂王尚有一句話要仆捎給長殿下。”
戀戀不舍望着雪霁,忽略一旁喬淵越皺越緊的眉頭,蕭翰之做個口型:“等我一會兒”,才跟着鞠武走到一旁:“九王叔有什麼事要本殿去辦?”
“長樂王說,蕭氏欠南家太多,請長殿下一切以大局為重。”
“就這麼一句?”蕭翰之訝然:“沒别的了?”
“沒别的了。”鞠武恭聲道:“仆奉命前來,隻為捎這句話。”
“本殿知道了。”蕭翰之點頭道:“回去轉告九王叔,日後遇到南喬木,本殿斷不會像小時候一樣欺負他,定然全力與他結交,他想要的本殿都給,絕無不舍。”想了想,蕭翰之笑道:“還是九王叔心疼本殿,既然封了王,那就是無旨不可出封地。本殿在金陵,南喬木去新京,我倆遇不上,蕭氏欠的還是讓父皇還吧。”
蕭翰之一轉頭,看見喬淵正攜雪霁離開,隻被亭長纏住不放,立刻抛下鞠武追上去:“喬兄,等等!”
跑到喬淵面前,蕭翰之伸手去拉雪霁,一邊笑道:“喬兄留步,我與令妹……”
喬淵閃身擋在雪霁面前,淡淡道:“長殿下喊錯了,我不姓喬。”
“我乃南懷風之子南喬木,雪霁不是我妹妹,她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