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奮起最後一點意識,抓住南喬木的衣袖不放:“不……要……”
“和蕭翰之走,等我殺了齊長甯,就來找你。”南喬木的聲音從未這樣溫柔,一點點從雪霁手中抽出衣袖:“絕不食言。”
“南喬木,你先拖住齊長甯。”蕭翰之抱着雪霁,對南喬木飛快道:“我的人馬上就到,到時一起殺了他。”
南喬木沖蕭翰之無聲地說了一句:“快走”,最後深深看了雪霁一眼,轉身走向被齊長甯殺死的接應之人,撿起地上一柄長杖,杖頭已裝上尖刺,沉甸甸的分量,可作長矛之用。南喬木雙手握緊長杖,指向齊長甯,身形穩如山石。
夜風吹過眼前,一晃眼,齊長甯已如風般急掠而至,刀光寒徹,直取南喬木咽喉!南喬木側身揮出長杖,以沉重長兵器壓制鋒銳長刀,動作并不淩厲,隻死死纏住齊長甯,不讓他脫身。
趁兩人纏鬥,蕭翰之背起雪霁遁入黑夜。
齊長甯看到蕭翰之快如飛鳥般離去的背影,眼中一點火星炸成熊熊怒火,身形一晃,撇開南喬木欲追蕭翰之。
南喬木揮舞沉重長杖,阻擋齊長甯去路。
齊長甯眼神一暗殺氣大漲,刀勢驟然犀利,如狂風迅雷般襲來,南喬木左支右绌,步步後退。
“铛”的一聲火星四濺,長刀削掉矛尖,又順勢劈開長杖。
驚人力道震得南喬木手臂不住顫抖,再也握持不住長杖,被齊長甯挑飛!餘震壓得南喬木跪倒在地,才知齊長甯全力一擊的恐怖!
齊長甯裹挾山風直奔蕭翰之而去,掠過南喬木身邊時随手一刀抹去,南喬木頸間鮮血噴湧而出,渾身失力,晃了兩下,重重摔倒在地。
蕭翰之傾力狂奔,耳邊全是山風呼嘯的聲音。
南喬木最後看向雪霁那一眼,是戀戀不舍的訣别,蕭翰之看得出,南喬木是要用自己的命拖住齊長甯,換蕭翰之帶雪霁逃走。
蕭翰之不能讓南喬木死!他豁出命奔跑,喉中泛起陣陣血腥味,要趕在齊長甯下殺手前,與手下彙合,一起去救南喬木。
身後風勢驟然強大,蕭翰之毛骨悚然,覺察齊長甯正在極速接近!
齊長甯怎麼這樣快?!南喬木怎樣了?!
蕭翰之心亂如麻,腳下更快,快到身旁卷起旋風,眼前一陣模糊,看到一柄秋水色的長刀等在面前——齊長甯不知何時超到前方,像之前指着南喬木一樣,刀尖微挑,直指蕭翰之咽喉。
“放下她。”齊長甯眼中殺氣尖銳,聲音如冰:“留你一條全屍。”
蕭翰之停下,喘着粗氣勉力開口:“南,喬木,怎樣,了?”
“等死而。”齊長甯毫無感情波動,目光落在蕭翰之肩頭,看到雪霁伏在蕭翰之肩頭一動不動,齊長甯目光一震,殺氣盡消:“雪霁怎樣了?”
蕭翰之此時才覺出後背黏濕,不是他流的汗,而是雪霁在流血!
“不好!”蕭翰之慌忙蹲身放下雪霁,雪霁軟綿綿渾身冰冷,早已昏迷不省人事。蕭翰之正要将雪霁攬入懷中,齊長甯已先他一步抱起雪霁,眼中再無他人他事。
再不看蕭翰之一眼,齊長甯展身返回來時路。
“殿下!”山風中,蕭翰之的大批手下終于趕到,看到修長高挑的身影抱着一女離去,立刻猜出那是大齊天子,群情激蕩:“天賜良機,誅殺齊賊!”衆人紛紛抽出兵器,就要追殺齊長甯。
“住手。”蕭翰之晃晃悠悠起身,張臂攔住衆人,身體因剛剛的疾速奔馳還在不停打顫,說話也不利索:“你們,打不過他,齊長甯,殺神……”
“殿下休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名手下道:“就算一對一打不過齊賊,我等人多勢衆,車輪戰也耗死他了。”
“不行。”蕭翰之搖頭不肯放行——現在隻有齊長甯才能救雪霁性命:“齊長甯,有手下,也在趕過來,我們,救南喬木,走。”
漆黑夜晚,齊長甯帶來的禁衛圍守路邊,面向外圍成一圈,刀槍在月光下隐隐泛寒。
圈内,太醫令跪在昏迷不醒的雪霁身旁為她診治,不久後太醫令額上布滿冷汗,顫聲道:“啟禀陛下,雪夫人颠簸流産,失血過多……恐有性命之憂。”
齊長甯身形一晃,臉色驟然蒼白,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一字一頓道:“她活,你活。”
太醫令額頭更是一片濕潤,暗自慶幸所帶醫具齊全:“唯今之計,隻有以血換血,才能保住雪夫人性命。需要找出能夠與雪夫人血液相融的三五個人,湊出五六斤新鮮血液。”
太醫令心中忐忑,卻估算着除雪夫人外此處共有七人,湊足所需血液應非難事,遂命人逐一驗血。然而,驗過所有人後,太醫令臉色煞白,手中針幾乎握不住——竟隻有齊長甯一人與雪夫人血液相融!
齊長甯極欣慰,卷起衣袖露出手臂:“快些。”
太醫令吓得伏地叩頭,聲音顫抖:“陛下不可!此事兇險異常,一次抽去一人體内五六斤血,輕則損傷身體根本再也無法恢複,重則……重則性命難保,萬萬不可啊!”
齊長甯語氣不變:“朕讓你快些。”
“陛下——”
“快些!”齊長甯陡然冷厲:“雪夫人等不得,朕也等不得!”
太醫令手腳冰冷,顫抖着拿起針,跪伏在地的身體卻始終不敢移動,頭幾乎貼到地面:“臣惶恐,臣不敢,陛下萬不可以身犯險……”
齊長甯冷冷道:“抗旨當誅。”話語如寒風般穿過黑夜,太醫令手一抖,顫顫巍巍将針刺入齊長甯手臂。
他的血,源源不斷輸往她的體内,血液相融,再不可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