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說什麼,在旁看着就好。”
果如雪霁所料,世家短時間内便知宮變消息,未在亂起時出兵,卻在宮變結束、叛兵盡數伏誅後,才以“平叛”為名領私兵逼近宮門。
領頭之人,正是魏無相。
齊盛安收回仰望天空的目光,看向雪霁,目光鋒銳如初:“飛鷹,你昨夜帶着胡人衛士前來,若我不肯上宮牆當人質,你是不是就會讓他們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綁我上去?”
智蛇終究不再信飛鷹。
心髒像丢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空落落令人難受,雪霁搖頭:“我帶胡人護衛,是怕路上遇到作亂禁衛。若你不願,我隻會相勸,絕不會刀刃相加。”深吸一口氣,她再行一禮:“安王殿下深明大義,可否助我徹查雲美人之死?”
“我身份尴尬,隻在家廟陪伴母親,不宜摻和宮闱秘事。”齊盛安側身避過雪霁行禮:“雪夫人聰慧絕倫,定能查出真相,還雲美人一個公道,也為自己洗刷冤屈。”
齊盛安轉身離開,雪霁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難過愈深,從未如此清晰感受到越往前走,越回不到過去。
“若遇到生命危險,”齊盛安忽然頓住腳步,淡淡道:“亦或朝政不穩,飛鷹再來找我不遲。”
齊盛安走到魏無垢身前,與母親同往家廟方向行去。
智蛇,還是那個赤誠少年。雪霁眼眶一熱,淚水奪眶而出。
“依照宮規,沒有照顧好當娠妃嫔的宮婢,當受株連。”雪霁收拾好心情,找到正在處置宮變善後的魏昭君:“義姊,梅湯沒問題,不如先從雲美人身邊查起。”
魏昭君已對雪霁刮目相看:“義妹與我想到一處了。穩妥起見,凡有機會接觸梅湯的人都要查,鳳皇殿和尚食署莫可例外。”
後宮向由魏昭君掌管,處理起來有條不紊,安排妥當分别審詢,每人所說相互對照,并無異常。
魏昭君讓人把他們帶到昭陽殿,安撫幾句讓人退下。
“且慢。”雪霁翻閱着名冊,問道:“人數不對,雲美人殿中還有一個宮婢未審訊。”
“那個宮婢偷盜貴重之物,杖責後已被逐出宮去。”雲美人曾向魏昭君禀報此事,魏昭君道:“那是夏至前的事情,與夏至宴應無關系。”
雪霁微微皺眉:“這宮婢被逐出宮,會去哪裡?是回雲家嗎?”
“偷盜被逐,這樣的人世家怎肯留下?去哪裡,要看各殿主位是否念舊情、是否夠大方。雲美人不一定念舊情,但出手一定大方,那宮婢得的錢财,足夠她先找個觀庵存身——齊都最南的明戒庵常收留被世家逐出的婢女,那宮婢出自雲家,是知道這地方的。”魏昭君看了雪霁一眼,似笑非笑:“怎麼,義妹不信她與夏至宴無關,還要查這宮婢?”
“義姊的話自然沒錯。”雪霁笑道:“我自小在深山長大,不通宮中世家規矩,因而好奇,随便問問。”唯恐魏昭君多心,趕緊又道:“這些人既然都沒問題,暫且放過他們吧。知道我小産的,隻有太醫令,不如召太醫令過來問問,再盤查太醫署……”
幾名在尚食署幫忙的濟羅貢女被審後放回,向樸國香禀報:“我們幾個咬死按規矩幫忙,什麼都沒說。”
“好,很好,”樸國香惴惴不安,無意識地絞着手指:“你們都很好。這些錢分了吧。”分過錢打發了衆人,樸國香不停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自己和雲美人說話時,沒有第三人在場,誰也不知道是自己慫恿的雲美人。
“娙娥,”那名私通太醫的貢女等衆人都走了,才敢單獨來見,怯怯道:“魏夫人和雪夫人已召太醫令問詢,很快就會問到各位太醫。萬一那太醫說出我讓他偷看雪夫人用藥,推測雪夫人之病,該怎麼辦?”
“那就讓他不要說。”樸國香定定神,取了壓箱底的金子,對這貢女道:“我和你同去,一起哄哄他。”
見樸國香如此,貢女心神大定,感激不已:“娙娥放心,若哄不好那太醫,他還是說了,我會自己攬下,隻說好奇,絕不攀扯娙娥。”
“我自然放心。”樸國香換了宮婢衣裳,與這貢女同往外走,目光奇異:“你們的父母家人都由我父照顧,你們必然不會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