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推了一下門,沒想到居然推開了。我深吸一口氣,門居然沒鎖,這麼重要的房間。
一片漆黑,厚厚的紅色天鵝絨窗簾垂落至地,月光都透不進來。
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牽引,我一步步走向壁爐,輕輕一推,居然就推開了。
強壓恐懼走下破舊的木梯,我穿過昏暗的地道,顫抖着雙腿走上圓形祭盤,近距離觀察半圓玻璃罩内的黑塔。
這一次我才發現裡面躺着的蠟像人居然是一個穿着雪白長袍的美少年。
雕刻得極為逼真,精緻到發絲、眉眼、長睫、耳垂、脖子的每個細節,堪比現代仿真蠟像。
一頭閃亮銀色長發,猶如瀑布般從枕上順流滑落到床下。
咦,他不是我從恐怖漫畫中看到的那個銀發少年嗎?!
我很震驚,他這麼年輕,怎麼死得這麼早?!他的棺材又在哪兒?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是因他而來,也許他的棺材就與城堡出口有關。
輕輕跳下圓形祭盤,我四處察看,沒過一會兒居然讓我發現了一道小門。
其實這道小門并不隐蔽,隻是與土黃牆壁同色,所以較難發現。
推開小門,沒走幾步,我大駭得頓住——
無數具森白屍骨出現陰森昏暗洞内,放眼望去綿延一片白骨路,洞頂還挂滿骷髅頭,仿佛置身恐怖地獄。
我因恐懼失了聲,連叫都叫不出……
連滾帶爬地逃回,我頭一次連飯都吃不下,面包全便宜了結巴女孩和幾個黑公主。
銀發少年、地下陵墓、守墓人偶還有被當成動物養的黑公主,公主還能變身烏鴉,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腦子掠過,卻一下子抓不住。
兩天後,更糟的事發生了。我的皮膚發生了可怕的變化。
黯淡的月光下,我的手背、掌心上的皮開始明顯老化,皺巴巴的,就像一個六七十歲老人的皮膚那樣。
手臂、肚皮、雙腿、腳掌上的皮膚也全都開始老化,起了一層層屑皮,呈橘皮狀。
恐慌過後,我又摸摸自己略嫌粗糙的臉,突然慶幸這裡沒有鏡子。
如果看到一張老婦臉,我一定會立時暈倒。
悚然明白自己會被做成肉餅的原因。
一個迅速老化的人沒有生存的價值。
我想起了電影《雲圖》裡的星美,一旦變老就被會做成“速撲”,給其他年輕的生化人提供營養。
我估計也會面臨這樣的命運,為了節省資源與糧食,我肯定會被幹掉。
情況再不會比這個更糟了——向來愛哭的我突然鎮靜下來,就這樣睜眼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清早,我更起勁地幹活,撒飼料,換爛草,擦鐵籠,全都一絲不苟做完。
半跪走廊地闆擦了三個來回後,我又迅速趕去糞河溝渠挑糞。
打了兩桶糞便,我挑着扁擔跟在其他女孩身後。
木橋很窄,還有數不清木刺,我忘了穿布鞋,光着腳踩在上面。
走到一半,踩到了木刺,我痛呼着停步。
身後一個女孩差點撞到我身上,她怒道:“你突然停下幹什麼?”
“踩到刺了。”我痛得呲牙咧嘴。
“那也不能碰到我。”女孩朝我膝蓋猛踢一腳。
我驚呼着晃蕩兩下,女孩餘怒未消,居然又飛起一腳,我再一次連桶帶人掉到了糞河裡。
又是一片刺耳的笑聲,我尖叫着撲通幾下沉入河底。
但是,在糞泥混雜的水下,在這群女孩看不到的地方,我一反剛剛掙紮的慘樣,雙腿一蹬,以極快速度朝護城河另一邊遊去。
是的,我會遊泳,但故意裝出不會遊泳的樣子,為的是遊入深處探尋。
我剛與人争執,為的是順理成章地掉進這條臭河。
昨晚我通宵未眠,想到我之前忽略的一個地方,那就是護城河。
護城河的作用是防禦外敵入侵,是城堡與外界的一道軍用屏障,一般修建在城門前。
也就是說,護城河的另一頭,就是城門。
那為何看不到城門呢?
通過我最近幾天觀察到的溝渠地形,我有了個大膽的猜測:護城河的一頭是濃霧籠罩的城牆,另一頭是黑城堡。這裡不是沒有城門,而是黑城牆本身就是城門。
這道城牆,或者說是城門是不能開的,必須以某種特殊方式才能進入。
所有在城門内生活的人都是守墓人,長發女人、長辮侍女、黑公主、人偶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