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你找來的神醫啊!”
他毫不猶豫潑她冷水:“神醫?我信,可是你覺得他會信嗎?本王身邊豈是誰都可以靠近,突然出現的女人難道不值得查上一查?你能瞞多久?”
裴蘿指指自己:“可我都已經這樣了!”
裴雲庭的表情告訴她,易容也沒用。
“诏令已出,君無戲言,皇上想要的人,沒有要不到的,否則就是丢面子,哪怕是找個假的關進後宮一輩子不見,也得把此事辦了。”
裴蘿徹底沒了轍:“那我不走,你帶着慶林趕快回去吧!”
這是又開始攆他,老毛病了,裴雲庭也不覺得氣:“你倒是猜猜,本王在這裡的事,此刻皇上知不知道?”
裴蘿說不出來,索性不理人,拿了一塊棗泥餅垂頭咬下一口,嚼嚼嚼……
面前多了一杯水。
“此事目前還有最後一個解法。”裴雲庭故意裝神秘,她示意他說。
“你快點找個人嫁了。”
“……”
裴蘿低頭吃餅,裴雲庭也不同她說話,等她吃完伸手再拿,直接把盤子整個端走:“牙不想要了?”
她夠不到,幹脆不吃了。
“嫁就嫁,我有人嫁,前幾日,林哥還跟我說,曲木好像挺合适。”裴蘿低聲,嗫嚅一般,說着想走,“我這就去找他問問。”
“站住。”
已走到門口,她老實站住。
身後裴雲庭很是無奈:“我的意思你真就聽不明白嗎?你以為你嫁給一個小衙役,用一輩子假名假臉,皇上就能松口放過你?你究竟知不知道,這天下都是皇上的?”
“還有,你打算就一直這麼騙下去?”
靜寂裡,裴蘿沒有回頭,冷硬回道:“我不給人做妾。”
妾?他的意思她聽懂了,以為嫁給他就要做妾,甯願嫁個小衙役窩一輩子也不要他。
“不做妾。”裴雲庭喚她,“先過來。”
裴蘿過來,坐在方才的位置,拿起勺子攪着空蕩蕩的碗底,睫毛底下眼神飄忽。
裴雲庭注視着面前不肯擡頭的人,緩緩道:“我帶你回京,會說你與我早在上巳之時已定情,在老師的見證下成婚,如此以來傳于天下人耳中,便是皇上強奪弟妻,于禮制不合,幽幽衆口難堵,想必他不會再行糾纏。”
“是妻,不是妾。”
此話一出,觀她一副不怎麼樂意的模樣,心也跟着悄悄懸了起來,直撲通。
他佯裝着淡定,等她的回應。
裴蘿對上他的眼,分明說的有理,也沒委屈了她,卻笑不出來:“此事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
“那又如何,你若不同意,便是白想。”裴雲庭對她道,“我尊重你的意見,你不願也沒什麼,直說就是,本王再想辦法,無論如何,你相信我。”
“我既找到了你,便不會袖手旁觀。”
裴蘿想她當然信,而嫁給他這件事,也并非不可。她一躍枝頭有什麼委屈?該委屈的怕是娶了她的人才是。
“你怎知我不願意?”她說,眼眸微黯,“若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又不傻,當然要抓住,再說我出來這麼久沒有消息,老師師母阿狸他們肯定着急了,我想回家了。”
裴雲庭跟着舒心幾許,道:“且休息幾日,我陪你先回靈醫谷。”
“好。”
“在那之前,先說說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服毒。”
“……”他氣的笑了出來,“你有本事!”
“我有……”裴蘿想解釋,看到他一副吃人的憤怒模樣,語調不自覺低下,“分寸……”
“趕緊解毒,明日就給本王變回來,聽見沒有?”惡虎咆哮一樣,“說話!”
裴蘿低低地發出一聲“哦”。
安靜坐了一會兒,桌上的飯食逐漸冷卻。
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許久沒有聲音,裴蘿偷偷擡起眼,正好撞進裴雲庭眼裡,他手肘搭在桌上,一隻手掌懶散地支着下巴,正在專注地看她。
裴蘿匆忙轉開眼,手心發麻。
“我吃過飯了,我先走了。”她幾乎是逃竄地起身,奔過去拉開門,“咣”地一腦門狠狠撞在門框上。
裴雲庭:……
她已經跑不見了。
裴蘿終于能冷靜下來時,正有一個小女孩拉着她的袖子,喊她“姐姐”,七八歲的模樣,圓圓的臉,煞是可愛。
“姐姐你能帶我回家嗎?我找不到家了!”
裴蘿決定幫她,跟着小女孩往前,走進一條胡同,女孩不見了,迎面是幾個陌生男人。
她知道自己被騙了。
“就是她?這麼醜?還以為是個大美人!那王爺是瞎了嗎?”
“會不會是搞錯了?”
“管他呢!快點動手,少廢話!”
這些人與昨夜的黑衣人有關。
裴蘿自背後悄悄将包裡的一包粉末握于手心。
一條淺白痕迹拖長蜿蜒,終是随着紛雜的腳步徹底消失在陰暗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