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來人,銀槍如一道閃電,直接沖着裴雲庭飛過來,裴蘿幾乎要叫出來,下一刻,槍被一隻手穩當握住。
裴雲庭隻是眉頭微皺着,輕手彈開幾乎戳到眼睛的槍尖。
“吓到我家夫人了!”他道,“阿蘿,回家吧,把信燒了!”說着,拉住裴蘿轉身就走,裴蘿隻能跟着。
“哎!”丁娆急了,把槍扔給下人,過來伸開手臂攔路,“别走!”
裴雲庭臉上陰雲未散,丁娆卻瞄上了裴蘿,眼睛咕噜咕噜轉悠,逐漸盛上笑意,“夫人?看來你就是裴蘿,新封的青蘿郡主!”複又看向裴雲庭,變成了玩味,道,“這麼個冰雪美人,怎麼偏就配了你!”
裴蘿:……
真不愧是兩口子,相隔千裡,卻連話都一模一樣。
“信拿來吧!”丁娆伸手。
裴雲庭黑着臉,不為所動,裴蘿拽拽他的袖子,他才不情不願地自懷中掏出一封信,手一揚扔了過去。
信封劃出一道弧線,不偏不倚落入丁娆手中,她也不在乎,捏着信道:“來都來了,進來喝杯茶,歇歇腳!”
裴雲庭也不客氣,握住裴蘿的手,大步往前走。
坐下來,下人上了茶,丁娆拿起信封打開,臉上始終挂着一抹微笑,至看完信都沒有消退。她把信折好放回信封中,對裴雲庭道了聲“多謝”,再不多言。
安靜了約莫一刻,裴雲庭起身告辭。
“裴妹妹!”丁娆在後面叫了一聲,裴蘿止住腳步。
“啊,我還蠻喜歡你的,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多來往!”丁娆道,“嫂子會保護你!”察覺不妥,又道,“你要是想叫姐姐,也成!”
裴蘿微微一笑,點頭同意,跟着裴雲庭踏出門,上車回返。
回到芷園才略略歇氣,時候已是日上三竿,裴雲庭手頭有事,拖着裴蘿也不得閑。
裴蘿拿着墨條認真磨了半天,擡頭看見裴雲庭正寫字,字體遒勁有力,與她的筆迹一模一樣,堪稱賞心悅目,再仔細一看才看出不對勁。
誰家公事需要爬山涉水?是要去給誰公幹?山神嗎?
方才明白過來他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兒,索性也顧不得了,将計就計,壓着嗓子喚了一聲:“王爺。”
這明顯帶着心思的一嗓連自己都覺得膩乎,果然裴雲庭一個咯噔,停了筆,正好停在一個字上,轉臉看她,倏地一涼。
閑。
是挺閑,都挺閑。
裴蘿手指上還帶着墨迹,一臉得逞命令道:“别動,我給你擦。”
擦是不可能擦的,裴雲庭知道,果然她裝模作樣地湊近來又給他添了幾道,一共六道,兩邊臉各三道。一向淡漠的冷臉上多了幾絲生動,連一雙眼也變得莫名潋滟。
書房窗外夏日的光影眷戀不去,窗内他被不怎麼走心的畫師塗成了貓。
“好看嗎?”
“好看。”裴蘿煞有介事,托着下巴,“特别好看。”
下一刻,她被他抓住手臂,一把抱進懷裡,撞在他肩頭。
裴蘿愣住,兩隻手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才好。
她猶豫着,聲音極輕:“怎麼了?”
“沒事,别動。”
裴雲庭抱的不緊,極小心翼翼地攏着,生怕她會疼。
裴蘿聽話地不動,滾燙着一張臉,将手擡起放在裴雲庭腰間摟住他,感覺到他呼吸變得沉重。
他是在想着誰。
驟然出現的念頭令裴蘿自己也吃了一驚,随即想到那個人是誰,這麼久了,他一直說喜歡她,為她做了這麼多事,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裴雲庭曾經深愛過一個人。
誰又不是呢?逝去的愛是天上的月,偶爾會看不見,卻永遠都在。人的确不能總停留在過去,不過沒有人說過不許回頭看。
裴蘿鼻尖是旋轉缭繞的水沉,拭去眼角沁的一點濕。
裴雲庭終于放開她時,裴蘿臉色早已恢複正常,她松開手,沖他莞爾一笑:“我去打盆水給你洗臉。”
輕盈的背影消失,不多時又出現,手裡端着一銀盆清水,過來給他擦去自己親手畫的貓須,一盆水染成黑色。
她一絲不苟把他的臉擦幹淨,裴雲庭眼裡,是女子半掩的鹿眼,瞳仁又圓又黑,湊的近,沖他仰着臉,睫毛不停地忽閃,突然口幹舌燥,喉結控制不住滑了一下。
他擡手拿過毛巾,淡聲掩飾自己的失态:“可以了。”
裴蘿順從地交給他,端起桌上的水盆走出去,幾乎拿不住,手心捏的都是汗。
方才,她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