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臉眯了眯眼,山體遮擋了大部分的陽光,加上附近樹葉枝條繁多,沒有眼鏡顯得光線更差,看不清更遠處。
好像是在一個山坳。
槐樹幾乎占據了整片山坳,旁邊是沒膝的叢叢野草,隻有一條一人寬的小路,歪歪斜斜的不知道通向哪裡。
自己完全記不清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眼前隻有一條路,走還是不走?
餘光又掃到那具男屍。
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膛。
她打小就害怕和死有關的一切東西,路上碰見送葬的隊伍,從來都是躲得遠遠的,白色的紙花就會引發難以抑制的顫抖,頭車尤為可怕,那裡面承裝着令自己窒息的源泉——屍體。
那是對死亡本能的恐懼。
走!馬上走!死外面也不和屍體待在一起!!
她咬咬牙,雙手撐着地面,哆哆嗦嗦地勉強站起,雙腿猶如篩糠,控制不住地打擺。
跑。
快跑。
再快點!
她不敢回頭,仿佛隻要回頭,就會有某種東西追上來,将她重新拖回深淵。
草叢草叢,還是草叢。
汗液沾濕了衣服,緊緊地糊着身體,心髒在胸腔裡狂烈地跳動,這時,她才感覺自己還活着。
不知道跑了多遠,路像是沒有盡頭。
周圍的環境蓦地一亮,陽光從枝葉中溫柔地撒進來,輕輕落在李清的臉頰上。
她突然被抽空了力氣,身體再也無力支撐,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
耳邊,有小鳥“咕咕咕”地鳴叫。
人間,我回來了。
拼命地喘着氣,大腦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突然感到下巴癢癢的,有些涼。
她用手背擦了擦,迷茫的看着上面的水痕。
突然,耳邊一陣喧嘩聲。
“人在那裡!”
“找到了找到了!”
她眼前出現幾隻黑色的靴子,順着往上看去。
面前是兩個身穿橙色救援隊衣服的年輕人,其中一個人對着對講機說,“人已找到,人已找到。”
沒有眼鏡,她茫然無措地望着兩個人蹲下來,他們的語氣很焦急,“你有沒有受傷?”
她點點頭,随即又晃了幾下。
“意識不是很清醒,”救援隊員說,"目前看沒有發現外傷,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嗯,聯系救護車了,馬上就到。"
聽到這個聲音,她一顫,面前除了兩個橙色的救援隊人員,還多了兩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沒有眼鏡看不大真切,其中一個把手機放在耳邊,聲音沉穩,“鄭總,李清找到了。嗯,她看起來情況還好,救護車馬上就到,您原地等我。”
是司華年。
另一個人走過來蹲下。
距離得近些,她認出這個人來,是白一舟。
他眉頭擰着,神情十分關切,“小清姐姐,總算找到你,掌門師兄急瘋了!”
心裡嗯?了一聲,望過去。
司華年正好打完電話,快速走過來,也蹲到她的跟前,“李小姐,你不要害怕,現在很安全,方便和我說說遇到什麼事了嗎?”
這句話,重新把她拉回到那恐怖的一幕。
眼神瞬間驚恐,面色煞白,渾身開始小幅度的顫抖,嘴裡呢喃着,聲音非常的微弱。
司華年和白一舟對視了一眼,察覺到情況不對。
她的顫抖越來越劇烈,左腳的鞋也不見了,沾滿了黑色的泥漿和枯枝,單薄的衣服貼着肌膚,渾身上下髒兮兮的,整個人幾乎要縮成一團。
“毯子!”司華年對救援隊喊。
救援隊趕緊遞過來。
他展開毯子,輕輕地披到她的身上,然後微微貼近,試圖聽清她的話。
“鬼……屍體……”
耳朵靠近她的嘴唇,他清晰地聽到了這幾個字,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異樣,随即望向她身後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