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緊緊地抱着膝蓋,縮成了一團。被子壓在身體上面,分外地有安全感。
自己還活着………
活着。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此時卻顯得這樣的珍貴。
她攥了攥指尖,緩緩吐出一口氣。
一幕幕仿佛仍在眼前,眼前愈發模糊。
還好自己活着,不然爸爸媽媽該怎麼辦呢?一股酸澀蓦地湧上來,她咬咬嘴唇,慢慢掀開被子。
陽光刺入瞳孔。
她不由得眯了眯。
回家。
對,回家。
我要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些事情,離得越遠越好,一輩子不要再碰到。
小心地挪到床邊,把腳放進鞋裡,蹭着小碎步,與鄭雲朵撞個正着。
“雲朵,對不起,剛才我……”李清咬着嘴唇,眼神閃躲,“沒吓到你吧……
不等回答,又說,“我想回家待一陣子,緩一緩,這種事,真的,太恐怖了。”
“雲朵,我差點沒命!那東西,”她雙手比劃着,情緒越來越激動,“那東西,不是我一個普通人能扛得住的。”
“它一下子就穿透我身體了,我甚至想躲都躲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它,一點點的把我殺死……”
鄭雲朵無聲含淚,輕輕抱住了她。
“我還想求你件事,幫我和司華年說聲對不起,剛剛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好害怕……”
火車上的女孩梳着馬尾辮,癡癡地望着窗外的風景。
一望無際的平原。
成熟的田野,熟悉的河流。
久違的家鄉。
她苦笑了一下。
兩個月沒有回家,心境竟然完全不同了。
雖然那天自己強烈要求回家,但是醫院沒有允許,又抓心撓肝地躺了四五天,才勉強辦了出院。
傷口看着雖大,但沒有實際上的穿透身體,裡面的髒器也沒有受傷,可出血量巨大,躺在醫院輸了好幾天的血。
那幾日不停地做噩夢,在夢裡反反複複地被殺,後來夜晚幾乎不敢睡覺。
司華年後來沒在自己面前出現過了,但是托了雲朵,給她自己送來靜心凝神的藥丸。
她靠着椅背愣神,心裡很是愧疚。
他救了我,我甚至沒當面對他說一聲謝謝。
真的是欠了他天大的一個人情。
“前方到站黑水縣,請下車的旅客做好準備。”
火車開始減速,前面是一個立交橋,過了橋,就是黑水縣車站。
這次回家匆匆忙忙,隻背了個帆布兜。她挎起背包,走到下車口等待着。
小小的縣級車站一瞬間湧出人流,她擠出人群,在出站口急切地尋找着什麼,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男人進入視線,趕忙揮手,對着那邊大喊,“爸!”
她坐在車後排,爸爸的面容從後視鏡映到李清的眼中。爸爸已經年過50,頭發都白了不少。
她心裡泛酸。
還好自己活着,還好自己還能回家,不然……
眼眶裡濕漉漉的,她不敢繼續想下去,扭過頭去望窗外轉移注意力。
“怎麼回來了?單位放假了?”車走了一半的路程,爸爸才開口問她。
“嗯。”李清悶悶地回了一句,眼睛又瞟向窗外。
剩餘的路程,父女倆無話。
“大閨女餓沒,快吃飯。”媽媽熟練地接過她肩上的布包,“不過年不過節的,怎麼回來了?”
“沒事我就回家呆兩天呗。”李清扒拉着飯,沒心思接話茬。
“你不好好工作,領導怎麼看你。”媽媽在廚房洗水果。
她埋頭幹飯,一句話也不想說,那些事情堵在嗓子眼,真怕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全部說出來。
她不想看見爸媽聽到自己差點死掉的那一幕。起碼自己現在看上去,沒什麼異常,那就好啦。
“别問了,孩子剛到家就問這問那的。”爸爸躺在沙發上調電視台,很是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