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鍋爺背對着她,掏出了一瓶酒擺在一旁,又拿出三根香,點燃後插到了廟前的泥土中。
“奉老天的差,鎮守一方,保佑鄉民。”
馬鍋爺字正腔圓,一字一句都渾厚有力。
“今惡鬼昌行,弟子不敵,取些法寶,望土地公庇佑。”
他恭恭敬敬地跪下,對着土地行了三個禮。
天地之間,田野之中,凜冽的北風呼嘯而過,仿佛此刻隻有天地,神靈,與他們。
李清眼眶一熱,心海泛起層層漣漪。
體内平靜許久的隐靈似乎得到共鳴,小腹處的那團火仿佛再次燃起,一股暖意從此處驟然炸開,血流急速湧動,沖向心口。
心髒在胸腔内猛烈跳動,隐靈的影子蓦地浮現在眼底。
難道說,它真的與神靈有着某種關聯?!
她不由得捂住了心口,抑制着快到跳出來的心髒,緩步走上前去,仔細打量着泥像。
馬鍋爺屏氣閉息,不知從哪掏出一塊織錦的布料,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土地爺身前的黑土。
如此反複幾次,然後抖落掌心的餘土,把錦布包好。
“廟祠裡的神土,對付酒店裡的東西,綽綽有餘了。”他擦擦鬓角的汗,神色輕松起來。
“啊?”儀式完成,她的心跳恢複了正常,親口聽見馬鍋爺說酒店裡确實存在鬼,瞪大了雙眼。
“小友不信嗎?”他的口音變回來,示意李清上車。
馬鍋爺緩緩道來。
“十年前呐,暖暖溫泉酒店還系KTV,當時滴老闆賠了一大筆錢,想把它賣掉,老闆滴手下有個得力幹将,陪老闆白手起家的哇,他一直認為老闆可以東山再起啦,不同意,和老闆有啦争執。”
“畢竟KTV老闆的嘛,還是賣掉了,新主人接手沒幾天起了大火,系老闆辦公室那間屋子哇,燒死了五六個人呐,你說怎麼着,就有得力幹将哇!”
“诶喲,警察說辦公室反鎖啦,火系從老闆桌開始燒滴,還有汽油桶勒,都燒得焦黑焦黑。結案就系得力幹将不滿意老闆賣掉KTV,帶着幾個心腹自殺啦。”
“新老闆可不敢再做老闆室,改成了開放的溫泉池子,人多就莫事,人少就不好說喽。老闆托人找唔,一定要斬草除根,幾個人怨氣大得很,莫有法寶可不行滴喲。”
李清回望,廟祠逐漸化成一個點。
這座小小的土地廟藏在田野之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馬鍋爺帶着過來,外人根本找不到。可看廟前水泥台上的灰燼,附近的村民卻從未将它忘記。
正如白靈神娘娘一直記在彭涼村世世輩輩村民的心中。
吹了半天寒風,她回到房間找到泳衣決定去泡一泡溫泉。
火災後,原址不再做辦公室,改建成為四個公共的溫泉池,而這裡是通往露天廣場的必經之路。
藍色的池底,幽幽波瀾泛着水光,晃得眼睛發暈。
李清獨自一個人,心裡毛毛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播放着火災的場景。
[汽油瓶都焦黑焦黑]
她打了個哆嗦,小跑着離開。
身後平靜的池水卻如同燒開的水,兀地翻湧起來,一股股黑色的霧氣從池水裡飄到上方,糾纏在一起。
後兩天,李清沒再看見馬鍋爺。
但她絲毫不關心,收拾好行囊,心情已經起飛,要回家啦!
白一舟昨天就回到了白山,說已經查到些信息,一定要當面和她說。
現在她恨不得能長出翅膀飛回去。
拉着員工的三輛大客車行駛在路上。
大片梨樹飛速地退後,路旁的電線杆在眼前一閃而過。
天漸漸擦黑。
郊外夜色不同于城市,透過玻璃窗,偶爾可以望見天角的星星。
李清伸個懶腰,看向窗外。
前方拐彎處是一座山的剪影,穿過山,就是白山市的地界。
猛地然間,一個急刹車。
砰砰砰!
幾乎車上所有人都撞到前面的椅背,叮叮當當響聲一片。
她揉着腦袋,向前看去。
同事們也嚷嚷着,“怎麼回事?”
司機擰動着車鑰匙,引擎顫顫巍巍地嗡了幾聲,徹底啞火。
“怎麼打不着火?”司機嘟囔着,“我下去看看啊。”
車門打開,寒氣瞬間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