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玥,你不能看他長得俊些,就聽信一面之詞。”張海樓過來攔住我。
張家不會出現重名,特别是瑞字輩,以“木”結尾,是權利中心最具有影響力的張家人。我不認識張瑞林,也沒見過他,但我知道他是誰。
200年後的張家,有四個僅存的本家人,張瑞林就是其中之一,據說快400歲了,身體已經有了衰老的征兆,但一些重大的場合,他仍然要出席,算是某種精神象征。
這個人的生平沒有出現在盤花海礁的案宗裡,說明他和此案完全無關,但他活了那麼久,還能順應時代的發展與潮流更疊,至少說明他不是個默守陳規的人。
我對張海樓道:“他說能幫海俠治腿,可以試試。”
“别聽他的。”張海樓把我拉到一邊,“這個人有什麼本事,先讓他自己說。”
張瑞林道:“之前不行,是因為張瑞樸肯定不會拿出那味藥給小兄弟使用,如今張瑞樸已死,我就有機會一試。”
“什麼藥?”張海樓問。
“你還不是張家人,說了你也不懂。”張瑞林道,“總之,你這位小兄弟的腿并非完全無救,至少,我能保證他可以重新站起來。”
張海樓吸了一口氣,他觀察着張瑞林,想要從他細微的表情變化找到說謊的證據,在這方面,他絕對不會看走眼。
可張瑞林至始至終都很平靜,他找不到絲毫漏洞。
張海樓把捆綁的繩子解開,張瑞林還不能動,可他覺得自己并沒有占據主導,因為他真的很想看到張海俠再站起來的樣子:“你不要騙我,否則我還是會殺了你。”
“海樓,你過來。”張海俠呵止住了他此刻的沖動,“我們先出去。”
我們暫時退出了房間,張海樓有些煩躁,他确定不了對方是否在撒謊,可又非常想要賭一次。比起張海樓的激動,張海俠就顯得十分淡定了,事實上,他對我剛才有關瘟疫的來龍去脈更感興趣。
“玥,你認識那個人嗎?”張海俠問道,見我猶豫,又道,“我換個說話,你相信他嗎?”
我重重點頭。
“好。”張海俠說,“你們在外面等我,我進去和他談。”在這三個人裡,他覺得自己更适合跟張瑞林交涉。
幾分鐘後,張海俠出來了:“我和張先生已經達成協議,他帶我們進入張瑞樸的莊園,那裡有專門的醫療室,裡面也有玥提到的,X光機。”
我眼睛一亮。
張海樓道:“你們都聊了什麼?”
“無非是一些套話和試探,他的确一直潛藏在張瑞樸身邊,隻是苦于沒有機會。”張海俠看向我說,“你剛才對張瑞樸講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瘟疫的來源,是一個叫莫雲高的軍閥幹的?”
知道他們肯定會問,我說:“都是真的。”但如果他們問張家的事,我可能暫時沒有辦法全盤托出。
“莫雲高是哪裡人?”張海俠問我。
我想了想,檔案裡好像并沒有提到這個人的籍貫,他是被别的軍閥擊潰後逃至桂西,也就是廣西一帶,後來大本營一直在那裡,直到張啟山帶兵前去圍剿。
張海俠觀察了我一會兒,又換了個問法:“莫雲高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吸了一口氣:“張海俠,你是在,試探我嗎?”
他一怔:“抱歉,我沒有想要試探你。”張海俠雖然沒這麼想,可他習慣了用一些技巧去了解一個人的想法和意圖,即使和我交談,也下意識的這麼做了。
“沒有關系,你們剛才聽了我說的那些,有想法是很正常的,可我還沒準備好究竟要不要告訴你們全部。”我頓了頓,“但有關莫雲高的事,全是真的,我不知道他是哪裡人,但我知道,他現在在廣西桂西一代,具體位置,我就不清楚了。”
張海俠和張海樓看了看對方。
張海俠說:“那就對上了,三年前,我們調查盤花海礁附近的瘟疫船,船上的士兵大多都是桂西口音,看來就是你說的,莫雲高的人了。”他還想問下去,這個張家族長到底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值得一個軍閥為了他大動幹戈。
可張海俠知道我大概會拒絕回答,而且,他已經基本上能通過我和張瑞樸的對話猜到,在他們這些姓張的人的背後,原本有一個龐大的家族,可這個家族如今沒了。
想通這點,他便明白廈門停饷的原因,而且發去的電報都石沉大海,海事衙門裡的那些人,他記得很多也姓張,應該都是所謂的“張家人”吧,他們是不是都遇難了?
張海俠有些擔心幹娘的安危,他看向張海樓,從彼此的眼神裡,他們明白對方臉上的憂色意味着什麼。
太陽下山後,我囑咐他們要馬上将張瑞樸的屍體焚燒,千萬别直接扔海裡,我知道本家的人死後七天内必會起屍,怕他變水鬼。
處理完所有的事,我才慢慢地清點帶來的東西,除了槍械和子彈,還有為各種電子機器充電用的小功能發電器,手搖和太陽能兩用款。
藥品和食物本來是打算留給張海樓和張海俠的,現在我也不走了,便将吃的分成了三份,将銀元和金币也分了一些出來。
說實話,銀元的價值在這個時代可能不算什麼,但在我的世界,它們就是古董,一枚價值就五位數了,甚至還有六位數的,張日山準備了這麼多,真實下了血本。
我有點舍不得用。
張海樓還在跟張瑞林東拉西扯,總覺得對方不安好心,可又找不到證據。
我站在陽台眺望金燦燦的海面,或許是離碼頭比較近的緣故,比起16年前在張海琪的住所,這裡的海要熱鬧一些。
不過由于瘟疫肆虐,很多大船都不停靠碼頭,海面上便出現了大大小小的船隻,那些都是将乘客運往遊輪的駁舟。
“你以前也這樣,經常朝着大海發呆,我和海俠一直覺得,你是美人魚變的。”張海樓走到我身邊,手裡拿着張海俠剩下的半個芝士面包。
他洗了澡,身上和頭發都濕漉漉的。
“好吃嗎?”我問。
張海樓沒有回答,突然把臉湊過來:“你這會兒,還是20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