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來越大,夾雜了細小的冰雹,打在身上頭上,微微發疼。敲開另一家村戶的門,一位年紀偏大的奶奶探出頭,皺紋擠滿了巴掌大的臉,整個人像快枯萎一樣。
太姥爺表示想打聽一戶人家,聽完後那老太太懵懵怔怔的,思量了半天才說她在村子裡住了八十幾年,從沒聽過村裡有那戶人家,許是太姥爺記錯了。
雨中的冰雹體積變大,老太太叫太姥爺和太姥爺的大兒子進屋避雨。老爺子看看天,雨沒停的意思,雲從青色變成黑灰色,便應聲進了屋。
老人端着碗倒了熱水給太姥爺喝,太姥爺忙叫老太太歇着,他們都是幹粗活的,身體好,喝慣了涼水。
大兒子拿着葫蘆瓢連喝了兩大瓢,老太太直說羨慕年輕人的胃,吃的多,喝的多。又說起自己吃不下喝不下,最近生起病,家裡的那隻老羊也不産奶了……
太姥爺看老太太說話的欲望強烈,耐着性子聽着,雨水沖刷着房頂,像是要沖開房頂上那根老椽木。
過了不一會兒,老太太點起煤油燈,燈光一閃一閃的,老太太的影子也一閃一閃的,看久了眼暈。
太姥爺打斷她的抱怨想再次确認姑娘家和幾個兄弟的事。
沒想到老太太臉色一變,勃然大怒,罵聲連連,随手拿起炕沿的雞毛撣子準備打人。太姥爺見勢拉起兒子推開門跑出去,老太太沒有追趕,站在門口罵了些髒話關上門沒了聲音。
太姥爺和大兒子不明所以然,隻覺得冤枉。
再次冒雨趕往下戶人家,期間脫了上身的汗衫,叫兒子貼在自己身邊,将汗衫用雙臂撐開遮蓋在兩人頭上,這樣冰雹就不會直接打在身上。
已入夜,村戶人家不敢開門,隻在屋裡頭回答着太姥爺提出的問題,答案皆是否定。太姥爺失望不已,謝過離開。
一家再接一家都無果後太姥爺終于決定返回,想着之後再到姑娘的婆家打聽。雨漸停,路面坑坑窪窪,天太黑,無法辨别方向,隻得在離村頭不遠的地方找到個牛棚歇一晚上。
第二天天剛亮,太姥爺就叫醒草垛上的兒子出發。兩人一整天沒吃東西,但回家心切,速度之快,大兒子也微微抱怨,可就在離家兩三百米遠時發現似乎有大片的人圍着自家屋子,哭聲傳來,太姥爺頓覺不妙,飛奔過去。
那場景…太姥爺這輩子都不會忘掉……那場景像被釘在肉裡,刺在骨頭上,不管曆經幾世都不會消失的痛……
扒開人群,小兒子和小女兒直挺挺的躺在一塊破舊褪色的薄褥上,沒有表情,沒有聲音,閉着眼睛,額頭上濃稠的血迹連在一起,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