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爸我用不慣病房裡衛生間的馬桶,要到走廊盡頭的公廁解決一下生理問題,他輕嗯一聲。
走廊裡燈如白晝,卻無一人,眼淚嘩的一下奪眶而出。害怕的感覺又一次襲來,覺得異常孤獨和無助,爸媽原來已身在這樣可怖的年紀。
視線模糊,肩膀撞在牆壁上卻沒有絲毫疼痛感,隻是叫我清醒過來。不自主的看向身後,真的希望爸媽能充滿活力的向自己走來,可是哪裡會呢?他們正經曆着所有年輕孩子不願看到的其中之一。
然而,就是這一回頭再轉回來時竟看到走廊盡頭和公共衛生間對着的的病房門口有黑影快速消失,愣神一秒懷疑自己眼花看錯。
衛生間的燈一閃一閃的,不知為何,不論哪裡的廁所照明燈通常都會壞那麼一兩盞,像故意營造某種氛圍。
整個醫院沉睡在悶熱中,空氣死寂。
洗掉臉上的淚痕,看着鏡中的自己,彷徨迷茫,眼裡血絲放肆蔓延,争着要從眼睛邊緣鑽出來吞噬我自己。
回到病房,兩個鼾聲此起彼伏,互相回應。坐在床邊的黑色布椅上,看眼在過道中間睡的深沉的爸爸,心中五味雜陳,我多希望這世間所有原本要他們承擔的苦都由我代受。
點開微信,密密麻麻的消息不知道先看哪一條,基本上都事關工作。最近應國家局要求必須實現全國異地跨省通辦,以減申請人經濟負擔,所以工作量相比之前增加不少。各地醫衛經辦都建了微信群,工作中的問題,基本都通過微信溝通。因為網絡程序繁瑣,審核系統時時崩潰,工作人員抵觸不已,可該幹的工作還是要完成。
因全國各地政策有所差異,以及繳費标準不同造成待遇不同,讓這件事難上加難,好多問題需要溝通彙總,協商解決方案。
不過已是淩晨,不便再在群裡發言以抒己見。
站起身朝樓下看去,路面行車無幾,路燈輝煌,也遮不住倉皇。對面的高樓齊齊滅了燈,黑壓壓的高聳入雲。
想起我爸口中的太姥爺,憂愁和憐憫長出來,為何人世間會有這樣深刻的苦與罪和沒有盡頭的傷與悲。
睡意漸襲,癱在椅子上,半睡半醒間聽的走廊裡腳步匆匆,不知哪間病房的門被打開,有哀嚎聲傳過來,急切的吵鬧聲。實在沒力氣站起來探究究竟是哪家出了狀況,大一點的醫院都是如此,經常面對生死場面。
大學最後一年實習期跟着患者家屬一起哭一起笑,慢慢變得麻木,太多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