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說明病情,醫師表情凝重,我的心情愈發壓抑,難以控制的失落,越來越濃,直到憎惡,像患了其他重症的精神病病人,一時之間無法排解,無法解脫。這世上到底什麼東西不會傷害我們的至親,可恨可恨!
一行人出去,進來新的護士交代做檢查前的注意事項,我和爸爸認真聽着。又跑去護士站拿到導診單急急忙忙交到相應科室的接診台排着隊。
醫院走廊裡的大燈還未熄滅,不知道是不是忘記。整個走廊在白天時顯得燈火璀璨,讓人在某一瞬間忘掉正置身何處。迎面走過的人表情麻木,我們默然掠過彼此,相信此生不會有任何交集。
回到病房,爸媽已準備好到一樓做冠脈造影。鄰床大嬸的家屬終于趕來,痛哭不休,我無法忍受别人切膚之痛的失魂落魄,聯想到自己的父母親,眼中蓄起淚水馬上就要奪框。
哀嚎聲響徹房間,某些人癱軟在地,哭的面紅耳赤,我媽的眼淚也撲簌簌的跟着落下來,我趕忙拉起她的手走出病房。
樓道裡盡是同病相憐。
CT室外邊已經等候了好多病人,因為我很早便把導診單送到,幾乎沒怎麼等就輪到我媽。看着她穿着寬大的病号服走進機房,心也跟着走進去,好半天才又出來。
我和爸爸都快急瘋,不過看見我媽後爸爸臉上終于露出笑意,不知是太過緊張後的釋放還是見到心中最重要之人安全歸來的欣喜。冠脈造影很快就出了結果,心肌橋。心中自是不悅,但比起其他可怖的結果這個是好的。
幾人又急忙去了彩超室,整整一上午在緊張和忙亂中過去,中午的飯吃的很香,天氣很熱,汗流浃背。
回到病房,鄰床已住進來新的病人,是位阿姨,汗水從她覆蓋了厚重的隔離霜的額頭上淌下來,下眼睑上黏滿了已經融化了的睫毛膏,眼影也暈了大片,大聲吸溜着桌闆上飯盒裡的湯汁。
了無生氣的枯黃頭發遮在臉頰兩側,有些被汗水浸濕。拿着湯匙的右手背布滿老年斑,穿着無袖的皮粉色T恤,上臂的皮膚松弛,滿是褶子和小小的棘皮粒以及黑痣。她并未理睬我們三人,自顧看着手機。
病房裡實在悶熱,我拉開半截窗戶,微微的小風吹進來。
“能關上嗎?我怕冷。”無力的乞求聲從鄰床傳來,我又向她望去。女人額上的汗珠順着毛孔擴張的皮膚滾落下來,眼神卻溢出冷淡。
“阿姨,我看您也流着汗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