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時隻要肖讀盛願意同我們一起吃飯，他便是吃的最快和最多的那一個，這跟他健壯的身體對食物的需求相關。所以六個半大的紅薯應該夠了，我吃一個，他可以吃另外的五個。

我将挖出的沙土蓋在原來的土地上，這樣土裡的水分便不會很快流失。不過這個舉動在回到現實裡細想時才發覺完全沒有必要。

将六個紅薯抱在胸前朝柴火堆方向走去，隻是沒走兩步，其中一顆紅薯掉在地上，低頭彎腰撿起，又掉一個，再撿起，又掉一個……我去你大爺的！幹脆将紅薯全部仍在地上，跪下來撐起淡黃色裙擺把紅薯全部放進去，包起來。

“還要多久……哈哈”聲音拉長，似是因為饑餓不能再忍受。

“你先過去，我分兩次拿過去，很快就好。”

話剛說完，我和懷中的六個紅薯被他全部抱起來，紅薯擋在我和他之間，他的臂膀像我的腰那麼粗，我不必有任何擔心...隻是被抱起的那一瞬，因為害怕紅薯再次掉落，我将指甲深深地的掐進某顆紅薯，汁水流出來，帶着泥水一起沾染在他的胸前。

“衣服髒了……”

“沒關系。”

“為什麼不自己挖紅薯？我們分工好的。”我隻是奇怪。

“我有潔癖。”

“你以為我會信？”我無語。

“陣發性的。”

“所以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但剛才是？”

“對。”說的理所當然。

“什麼時候發病？”我想知道他還會說麼。

“看心情”

“為什麼？”

“可能因為無恥。”

我無言以對，他走我的路叫我無路可走。

走到柴堆前才想起剛才在樹林中撿拾枯掉的枝杈時忘記拿藏在樹洞中的火柴，小時候我們輪流偷偷将家裡的火柴放置在一棵大樹的樹洞裡，每次烤玉米或其他什麼的，都是從樹洞裡拿出火柴，現在那火柴應該還在吧？

果然。

“小宋青，紅薯地是誰家的？”

“不知道。”

“那你豈不是和我一樣無恥？”

“并不是！”我扭過臉正對着他，手裡還捧着自己未吃完的紅薯。紅薯，甜膩如小時候。吃完後，天色将黑，将未燒盡的枯杈木灰完全用沙土蓋起來，免得被風吹散點燃整個村子，兩人收拾一番起身他抱起我尋找夜晚可以投身的地方。

黑色馬上覆蓋村部，實際上，我們确實應先找住所，再吃東西。不過也沒什麼，因為我在心中已定奪過，打算如果夢還未醒到了夜裡就到兒時的家裡住着，這夢境裡沒有其他人，人非物是。

“小宋青，我會活過來嗎？”

“你……”我驚歎不已，他知道這是夢？

“會嗎？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完，還有很多仇怨沒了結，就這樣死掉嗎？”鼻翼微動，我愕然盯着他，盯着他眼中的晶瑩，他将我的頭輕摁在他肩上，我沒做掙紮。又不知如何是好，枕着他的肩頭，默默不語。

這世間能有幾人願意叫他人看到自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