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盲目,起初也權衡過,後來覺得沒必要,實踐出真知嘛,人随着年歲的增長可以明辨是非,權衡利弊,知道什麼人可以一直追随,可以信任,可以崇拜。也漸漸知道自己的愚昧和固執隻會增添麻煩。等你再長幾年,這些道理你會懂得...”林尉故作高深。
“真知是什麼?”他的話當然有理,我不想辯駁。
“真知是相較之後最好的結果。”
“我們在說什麼?”突然恍惚,我不是在叫道路救援嗎?為什麼說起真知?
“你問的呀,宋阿姨,真糊塗啦?”
“所以肖讀盛叫我們繼續留在這裡最終會創造一個怎樣相較之後最好的結果?”
“你會康複,我們會離開這裡,肖黎聲答應幫舅舅做事。”
“我此時離開也會康複。”
“但肖黎聲不行,我得等他,等他轉意,願意幫助舅舅。”
“所以你們借着肖黎聲對我的非人待遇趁火打劫?”
“算是吧,天時和人和。”
“這樣不無恥嗎?受傷的人不是肖讀盛,他倒是借了我做嫁衣。”
“不無恥怎麼做事?不過也沒你說的這麼過分,舅舅總歸是要找個契機同肖黎聲商議的,既然發生這件事,就索性利用一下又何妨?再說,畢竟是舅舅救了你,若我們晚來哪怕幾分鐘,你此時也與我們天人永隔了。”他歎口氣。
“你是遺憾嗎?可惜我沒死掉?沒與你天人永隔?你們要那怪物答應什麼?”聽他歎氣我皺眉,這小子什麼意思?還覺得我不夠慘?
“宋青阿姨,你怎麼又這般想我呢?我不是惡毒的人,怎麼處處拿言語譏諷,若哪日真得罪了我,我是要主動和你絕交的。”他癱坐在長椅上,雙臂攤開放在靠背上,雙腿伸直打開,成了一個坐着的大字。
“随你,反正認識你們,也沒從你們那兒得到好處,罪倒是受了不少,都是拜你們所賜。”我因為不能馬上離開蠻不講理的說道。
“你今天怎麼了?我知道你受了驚吓差點死掉,可是現在不是好好的了嘛?别這麼無理取鬧好不好?我不是跟你邀功,可是若沒有我們,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你以為顧從之在幾年前就認識你,隻是陪你度過幾年無聊的所謂青春年華嗎?你以為攬香西見你,隻是為了同學之間叙叙舊?你以為丁二隻是一個垂死掙紮的病人?你還真是單純的可以,譏諷我時沒見你這麼愚笨。”林尉擺正姿态,認真地看向我,又看看時間。許久未見,他的容貌沒有改變,但總覺得比以前沉穩了。
“所以攬香西是彩雲?丁二是丁紫?”我想起剛從夢境中醒來時就見彩雲和丁紫出現在山城的房中,她們一個不再娴靜另一個也完全沒有死氣纏身。
因為當日我無比驚異自己居然在夢境中生活幾月餘的事情以及顧從之出現在眼前,所以在林尉粗略解釋後就沒太關注她們。而她們看似不經意間出現在我的生活裡,讓我關注并記在心裡,可是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知道她們是得了肖讀盛的吩咐才接近我,說是要護着我,可除了那次被彩雲也就是榄香西從深淵巨坑處拉回來救了我的命,再回想之前的之前及之後的之後,都未曾因她們脫離開危險,便自認為是肖讀盛小題大做。
所以前先天,獨自一人躺在出租房裡胡思亂想時深覺肖讀盛完全不必為了取得我的信任做樣子,反感當時他們故意擺出那些陣狀,以至于我連帶着讨厭起所有山城的羌人來。
直到此刻聽完林尉的話,才又突然意識到或許他們真的在所有事發生之前,就已經為我擊退了要傷我的人……而自己隻是一個不明白在更久之前如何安穩長大的人……
當然,也或者我并沒有得益于她們,隻混混沌沌的還算快樂的成長,直到完全成年後才被她們找尋到……
“嗯。”林尉沒有多說,看看時間,起身出去。
我還未及細想,他已端着藥碗走進來,如同在山城的宅子裡一樣,我不知他們何處熬藥,何人何時負責,反正藥熬好了。
他督促我快些喝下去,喝完後舔舔嘴。藥不苦不澀,不酸不甜,一種怪異的有些微麻的感覺,卻很順滑。不多時,腹中又升起一種溫熱,很舒服。
“所以那時确有事在我身上發生,她們為我抵擋了很多嗎?”我又提起,想确定是不是自己一直活的潦草不安定,也想确定是不是真的一直受着别人的照拂。
“當然,你以為他們閑着沒事兒幹去藍和跟你鬧着玩?他們可是舅舅最得力的臂膀,每指派當中的一個到你那兒去,我們謀劃的事兒便少了一份成功的可能。我那時并不明白舅舅為何要花力氣數次去救你,直到你上山舅舅傷勢痊愈我才基本猜到原因。但我喜歡你并不全因為這,與你相處多日,就覺得以你的性子哪怕我們隻是單純地做朋友,不牽扯任何利益糾葛,你也完全值得我們付出。你雖貪生怕死,但善良正直,不會忘恩負義,不會苟且偷生,重要的是你有恩必報,誠實可信……”他将瓷白色的藥丸放在木頭桌上,從褲子口袋裡掏出粉白色包裝的糖果遞給我。
“停!有意思嗎?說正事兒。”我阻止他,想要最真實的事。我也知道幾乎所有人類都受用聽起來高尚的詞彙,這些詞彙會讓人忘掉了想要辨别是非的初衷。
“所以,隻要我們付出、投入,你就絕不會背叛我們,哪怕你不願不想,也會盡力的回報我們。”
“我不一定不會背叛,再說,我根本無法知道你們究竟是不是壞人,萬一你們才是十惡不赦的,我豈不是違背了正義?而且你們是需要我知恩圖報的,怎麼回報?現在到了要我回報的時候了?是我自願回報還是被你們道德綁架?是做牛做馬還是幫你們坑蒙拐騙?還是讓我以身相許?可我确實還小,不懂得男女之事……”我故意說的輕松,希望與林尉間的談話不會陷入沉悶的氣氛,也希望穿插玩笑後他不會一直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