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千河地界時已接近傍晚,我們三人在原地談論了大概半小時後,天空黑下來。肖黎聲招呼我們上車,朝不知名的方向駛去。
再半小時後,車燈光照所及之處,竟一切都變了模樣。我降下車窗,一股冷風轟的一聲從車外鑽進來,夾雜着臭氣,我慌忙關上。再細細朝外看去,隻見外頭樹影晃動,風沙卷石,細細碎碎的砸在車玻璃上,飛蟲的屍體啪啪的經過撞擊後粘在車身上。
山影深遠靑勵,因為風太大,原來隐在茂密樹叢中的枯枝敗葉都被沖刷出來,左右擺動,像極了吃人的妖魔。濺起的飛石迎面打上來将前擋風玻璃砸開小小的裂縫,所有景象都與白日裡不同,像是發怒的醉鬼,無所顧忌。
“肖黎聲,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白日與夜晚差距如此之大,像是兩個不同的地域,一個富饒豐盛,一個窮兇極惡?”我将心中不解問出。
“這就是修長百為何同意幫助黑域的另一個原因。”肖黎聲冷漠回答。
“看似豐沛,實則寸草難生,所有的草木昆蟲都會在夜裡凍死,然後第二日再長出來,來不及成熟,因此千河的羌人隻能以偷盜亡靈為生,而不能依附于類似于凡人的輔助性的農業和畜牧業。羌人在體能和壽命上的确優于凡人,所以不會注重像各種人類執着的精細發展,以至于數千年來一直以獲取更多亡靈為目的持續的原始般的活着。但黑域與其他域不同,起先黑域的原始居民主要以放牧為生,釣取亡靈隻做額外助力。直至現在,亡靈虧空,才發現已經損害了整個黑域的根基。不過各域都一樣,隻要亡靈不足,便會極大的損傷羌人的能量,甚至死亡。”
先前我便猜測過千河為何完全以亡靈為生的原因?就像黑域,我所見到的大家還是以日常農食為生,而收取亡靈的過程許是因為需要背着我,我竟一次也未看到。
至于之前聽說的與今日從肖黎聲這裡聽來的有關千河和白域的事情,一方面可能是因為林尉曾經講述給我聽時夾雜着他的主觀仇恨,另一方面也是我自己先入為主對其他兩域産生偏見,以為他們壞道故意隻以亡靈為生。隻是現在看來,這些偏見雖也恰如其分,但沒想到千河這般景象,怎的叫羌人們以副業為生呢?
“所以千河的羌人才會偷盜搶奪和通過各種不齒的方式獲取亡靈?若真是這樣,似乎也合情合理了。”我表達了自己的理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
三人一陣沉默...
“肖讀盛如果想在這裡尋求幫助,不知要付出怎樣的代價...”肖黎聲沉了聲。
林尉安靜地聽我和肖黎聲對話,時不時的繼續看向窗外。對于千河的了解越來越多便越能知道肖讀盛可能面臨的艱難。閑談之間我也知道了肖黎聲曾孤身一人在千河生活過大概十多年,那時他放縱不羁,到處漂泊,隻為感受肆意的活法。
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車子才又停下,車燈熄滅後,周圍黑漆漆的一片。風聲嗚嗚肆虐,叫人頭皮發麻。下車後我拽緊林尉的衣袖,生怕那股邪風将自己吹跑。
摸着黑跟着肖黎聲行進了幾十步,哐當一聲走在最前邊的肖黎聲不知道踢壞了什麼,再走幾步,風終于停下來,我才知道我們已經進了某個房間。
“嘩”的一聲,肖黎聲擦亮火柴點燃一隻快燃盡的蠟燭,我覺得實在原始,屋子裡亮起來...
簡單的木質桌椅,單人床,一隻木質澡盆,所有的物品上都落了厚厚的灰。林尉扯下快風化掉的窗簾布,擦了擦其中的一隻椅子示意我坐下來,随手扔掉布簾自己坐在另一隻上。
“我曾在這裡住過幾年,離其他羌人聚集的地方較遠,今晚我們先待在這。”肖黎聲說完後點燃另一隻蠟燭打開正對着房門的另一扇屋門,大量的灰塵落下來,他拍拍頭發和肩膀走進去,我和林尉對視一眼沒有跟上。
氣氛沉悶,方圓數裡沒有任何其他光源,而千河也不至于落後到還沒發明電燈,所以這樣的地界算是肖黎聲這樣的羌人才會居住的地方...
聽他在裡面的屋子中拍拍打打,又是一陣塵土飛揚。我起身出去從車上拿下來一些食物,三人随便吃了點聊起來。
林尉先開了口“四哥,你曾經在千河的住所與你現在的性格倒是相似。”
“嗯,多餘的其他擺設無用,都是累贅,一屋一床足以。”肖黎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