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樹枝微顫，應是修長百也來了這裡...

果然還是一襲白衣，修長百這個好看的男人有時會穿着長裙，沒有其他裝飾的直筒白色長裙，設計也再簡單不過，可是他穿着就是那麼好看，一種跨越性别服飾的好看。

垂下的頭發被頭頂的樹枝輕挑着，像是一個無知少女正在被戲耍，這戲耍也不過是玩笑，不會真的欺辱她。

這樣的人兒，偏偏和我成不了至交，我不以貌取人，也不稀罕和别人走的太近，可畢竟世上長成這樣的男人獨一無二。

我不是流于膚淺的人，歎息而已。

“為什麼還要見我？”修長百開口。

和不繞彎子的人溝通不會浪費時間。

“與你們道個别，以後應該不會再見。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我基本了解了大概，所以隻要我還活着就不會再讓白域攻打明樓。對于單就我們之前的種種，我當然希望可以一筆勾銷，可要是你們不允，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實際上，白域為找尋我折損也已近半，我覺得這樣的損失基本可以平複你們的怒氣。當然，至親之人死去怎可用死亡數量來衡量是不是足以抵了心頭之恨。但你知道，争鬥隻會讓我們兩敗俱傷。自此之後我們如果能算兩不相欠那便再好不過，至于上一世白無牙欠你們的，日後需要我時我會做些該做的事。”我站在何種立場說出這些話？我又為何說出這樣的話？我真的把自己當成白無牙了？

昨晚很短，可我幾乎一夜未睡，不知為何突然間所有的事情一股腦的全部沖進心裡，争先恐後的閃現在眼前。對于明樓，他們并沒有真的做出什麼針對我本人的壞事，他們傷害的是肖讀盛，而明樓不過是在得到消息後想趁機利用我，在此之間白域已經叫明樓付出慘痛的代價。

所以冤有頭債有主，對于沒有利用到我的明樓我不應該憎恨，若是他日修長百需要我出手相助，我不是不會考慮。

“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極了，居然想用自以為是的幾句話就帶過那些死傷的羌人的意義，你以為我能同你一樣那般輕視死亡？兩不相欠？虧你能說出口？我能用兩不相欠給我的共生子民們一個交代嗎？白域不将人命當成命，這點你倒是學的夠快。千言萬語那老頭沒少講我的壞話吧？而你正是站在牆頭上的青草，任何人在這種時候都會厭恨所有跟他曾經或正在處于對立面的人，你這顆草更是不能例外。不過兩天，就想在我面前表現城府深沉了？”他挑眉表示輕視，我知他想以此告訴我他清楚我有幾斤心眼。

耐心聽他譏諷完，我突然覺得修長百實在不知好歹！我有點悔恨自己用一個晚上的時間想明白我不應該怨誰，而又究竟對誰不起。

我一心想避免長久地争鬥，希望人們不會一直處在複仇中。他倒好，居然有心說我這樣的人城府深。我錯了嗎？長久以來，我一直處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教育理念中，我們被灌輸人類應該崇尚善良、忘我、無私的奉獻中，所以難道我們不應該摒棄所有過去的糟粕嗎？如果雙方都想活下去，難道不是隻有忘記仇恨這一條路？

可是，修長百并不能認同我，好吧……那我就如他所言做個有城府的人。那麼，就現在而言他能奈我何？

“是的，我城府深這麼晦澀的事情都被你一眼看穿，你還真是聰慧。你不想就此息戰，是因為你覺得共生還有能力與白域耗下去？還是以為我仍然可以被你們束縛擺弄？你們合夥欺瞞我的事我未曾說出，你便覺得我宋青愚善可欺？修長百，不論這一世如何，上一世的糾纏可能你我也并未親自參與，但你這裡有所謂的傳承，我亦是。我可以阻止白域暫時不再攻擊，但你執意維護你的傳承，那我就無需再保證雙方不受損。”我已經很久沒有直接譏諷他人，這種話語方式倒是讓我覺得痛快。

“休想用這番說辭來激将我，白域多年來欺殘淩弱，仇人已經數不勝數，現在即便你想停下，我估計不要命殺到白域的零散羌人也不在少數。所以根本不需要我們再出手。相反，你應該花費多一點精力在防止被暗殺這件事上。而且，看似你擁有了白域一族，可是凡人的記憶才二十多年，但你卻在這兩三月内把二十年裡将将覺得快活的日子全部丢掉。你以為殺人隻殺身嗎？誅心才最厲害！你以為我如同你一般幼稚嗎？肖讀盛棄你而去，你認命，将自己放在道德制高點，成天感動着自己，以為自己代夫受死，實際上肖讀盛和林尉把你看成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覺得你有用時便用，沒用了就再也不見你。”修長百說出的話若是放在三天前，我絕對止不住要流下淚水。可是現在，不管我願不願意，我已不同那日。而他故意這樣說是覺得這些話還能傷害我。

而且，我沒有考慮過道不道德的事情，也沒有感動過自己。我看着他因為自以為是開始露出輕蔑的神态，我終于确定不是所有事都要解釋給他聽。

“你是覺得我十分可憐嗎？你不是我，你怎麼就能斷定我一定是在乎他們的？都是演戲，你又怎麼知道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裝作自己是無辜的白蓮花宋青？你以為你就是聖人？你與他們有什麼區别，同樣是利用我，你以為你又高尚了多少？你以為的以為就是事情的真像？你對我們了解多少？且不說你貪圖享樂，自視甚高，單就多年來一直沒有揪出身在明樓中的其他域族的眼線，和你居然在如此龐大的明樓内部隻設置兩個出口的行為，就足以見得你的愚蠢。我是幼稚，但好在不會因自己愚蠢犯下數千人死去的結果後還沾沾自喜，還試圖通過言語再次激怒敵人。你覺得這樣做與你共生而言是有利的？于你修長百來說是解氣的？就你這樣自視清高的人能得到多少真正的愛戴？”我也譏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