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瑤的嘴角扯出一抹輕蔑的笑:“殿下你高高在上,日理萬機,我的私事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其實,這會兒杜予添也已看明白了眼前兩人那一進一退的小動作,也已明白了蘇沐瑤的心意,可溫衍剛才口中所說的言辭,也讓他冷靜了幾分。
為了不在這個節骨眼上引發不必要的麻煩,杜予添深覺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刻。
于是,他隻能話鋒一轉,道:“我是有些私事要對瑤瑤說,不過,這些事兒殿下你昨夜已經知道了。”
蘇沐瑤心頭一沉,天邊緩緩而起的淩晨日光照亮了三人的身影。
隻聽見杜予添說:“我本想着,把塔城那邊發現的一些蹊跷事兒告訴瑤瑤的,我覺得,她有權知道一些真相。”
這麼一說,溫衍便恍然大悟,他點了點頭,淡淡一聲:“不錯。”
蘇沐瑤微怔,眼前頓覺明亮了起來:“有兇手的消息了?”
“不,還沒有。”杜予添将自個兒先前對溫衍說的現狀,都跟蘇沐瑤說了:“這三年,我一直在塔城那邊找線索。雖沒頭緒,但塔城内的一些殘骸裡,倒是發現了一些蹊跷。”
“什麼蹊跷?”蘇沐瑤說着,他們三人向着林地方向走去。
“燒毀的住宅處,發現有很多尚未燃盡的爆竹殼兒。若是隻有一兩家,那倒無妨。可我發現,至少有五成住家的後院前宅,都有這個。”杜予添沉思道:“我想起你當時說過的,大火燃起的時候,能聽見城内出現了爆裂之聲。”
蘇沐瑤的心頓時被捏緊了:“是。但那爆裂聲,似乎要比尋常炮竹聲還要大上幾成。”
溫衍點了點頭,說:“但如果那爆竹是在烈火中被點燃,而烈火中,又有熱油,那性質就全然不同了。”
杜予添接着道:“更何況,我發現的也隻是殘存的爆竹殼兒,恐怕,在城火四起的時候,裡面所存在的,不僅是爆竹這麼簡單的事兒了。而且,我還專門請了潛火軍的人來瞧了,他們說,應該是有熱油存在過的痕迹。”
“所以,這場城火是人為陷害,已是既定的事實了?”蘇沐瑤問道,轉而她卻又想起前世皇上對這塔城火案,最終卻是荒唐地定性為天災。她不由得又苦笑了三分,笃定道:“這必定是一場陰謀。”
“還有個奇怪的地兒。”杜予添邊說邊看向前方開闊的林地,他們迎着清晨那有些昏暗的日光,眼前的視野卻并不怎麼明亮:“我聽蕭鼓将軍說,事發前三天,前兵部尚書王植曾去過塔城。瑤瑤你聽蘇伯父說過這事兒嗎?”
“不曾。”蘇沐瑤搖了搖頭,道:“爹爹軍務上的事兒,向來不會跟我說。倒是會跟我娘偶爾閑聊一二。”
“你昨晚跟我說王植曾去過塔城,後來我晚上想了想,這事兒應不算是秘密。”溫衍說:“當時,蘇應在大将軍曾發來軍事密函,告訴父皇,塔城那邊的軍需和軍事地形都與原來我們所擁有的輿圖上标志的,大不相同。父皇才不得不派了王植遠赴塔城一趟。”
“可這事兒蹊跷在,塔城大火之後,王植便請辭了。”杜予添對蘇沐瑤說:“我曾四處打聽王植後來告老還鄉之處,結果,卻得知,他請辭後沒多久就大病一場,掙紮了小半年,也過世了。”
“所以,王植那邊的線索就斷了?”蘇沐瑤擔憂道:“蕭叔還有沒有提及到其他什麼人?”
“沒有。”杜予添如實道:“倒是那爆竹殘骸,我拿了一些去爆竹鋪子問了問,有一家老闆告訴我,這種爆竹類型是極為烈性,一般不作為尋常百姓人家所用。确切來說,咱們大周這邊,很少做。”
蘇沐瑤心頭一沉,一股子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可她還是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難不成,是匈奴那邊的?”
“正是。”見蘇沐瑤的臉龐黯淡了下來,杜予添趕緊安慰道:“不過,瑤瑤你别擔心。說是咱們大周人很少做這種,可不代表沒有啊!我這趟回來,就是想為這爆竹殘骸的事兒,多跑幾家鋪子。”
“無需這般麻煩。”溫衍冷聲道:“剛才,我已讓江平回去,讓他一天之内,帶京師城裡所有的爆竹鋪老闆過來,我要一一審問。為了以防萬一,我讓江平在三天之内安排京師城附近所有的爆竹鋪老闆過來。一個月内,我要見到九州上下所有爆竹鋪老闆,我會親自一一審問。”
杜予添:“……”
“瑤兒,塔城大火一案,我會為你查得滴水不漏。”溫衍正色道。
這麼一說,蘇沐瑤方才緩和了些,悶悶地“嗯”了一聲。
“而且,蕭鼓剛才也回來了,瑤兒若是有什麼想要更進一步問問他,我可以帶你過去。”溫衍輕輕地牽住蘇沐瑤的手,溫聲道。
蘇沐瑤慌忙掙脫了他的手,趕緊低頭謝恩,道:“不用了殿下,蕭叔曾是爹爹的部下,我打小就認得他。等會兒我自己去找他。”
溫衍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堅定,不帶半分猶豫地,說:“蕭鼓現如今是車騎兵大将軍,近期又身負軍事重任,這趟回城本就是軍事機密,怎可随意見旁人?”
蘇沐瑤張了張嘴,看向杜予添,溫衍立即心領神會,他淺笑一分,看了一眼杜予添,又将視線落回到蘇沐瑤的臉上:“就算是杜予添,也無權帶你去見他。”
杜予添眼睫低垂,似是贊同溫衍所言。
“這又是為何?”蘇沐瑤不解道。
“這是軍中的規矩。”溫衍将手再度牽住了蘇沐瑤:“杜予添和蕭鼓是同級,也無權帶一個軍營之外的人去見面。為的,便是提防有些軍事會洩密。唯有比他倆位階高的人在場,方可。瑤兒,你若是想見你爹爹曾經的部下,隻有我,才能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