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瑤也不是個糊塗的,她自然能聽出溫衍的話中意。隻是這樣的話語她不論怎樣回答,都會顯得有些不敬。于是,還是避而不答最為穩妥。
當下,蘇沐瑤隻能低垂了眼睫,恭恭敬敬地道了個“是”字。
自來獵場之後,蘇沐瑤的态度與原先的大不相同,這兩天,本就讓溫衍有些捉摸不透。剛才的這番話,他本是想側面地提醒她一番,誰曾想,蘇沐瑤這樣的回答,卻讓他更困惑了起來。
隻是,站在旁邊的西北糙漢子蕭鼓,他卻全然沒感受到眼前兩人的你進我退,而是安慰蘇沐瑤,道:“沐瑤,你别擔心。若是宴會結束後,還有剩餘時間,我和郭老弟去你府上看你。”
蘇沐瑤大喜,一句感激的言辭還沒說出口,卻聽見溫衍在一旁淡聲道:“蕭将軍,你這次回朝後,有重大任務在身,聽父皇說,他已經交代過了。”
這麼一說,蕭鼓猛然想起了什麼,繼而臉色一僵,有些啞然。
蘇沐瑤看着蕭鼓臉上的表情,心中也是明白了幾分,卻聽見溫衍又道:“就連郭光,最近因兵部上下整頓需要細細審理卷宗以外,還有新舊兵部尚書的一些銜接事宜,他要幫忙。這部分,目前是最為緊要時刻,自然很難見到他人。本王甚至聽父皇說,因兵部裡一些重要事宜,恐怕,郭光最近都很難回了府上。”
“可是……”蘇沐瑤想反駁。
“隻有父皇宴請的兵部上下,和全體兵将們的宴會上,他們才能小憩片刻。除此以外,都要高度戒備提防。畢竟,咱們大周和匈奴之間的關系已經極其緊張了,最近,各大城鎮之間,尤其是京師城内外,完全不能松懈半分。”溫衍将眸光投向蘇沐瑤那張精緻漂亮的眉眼上,一字一句道:“瑤兒若是要想見你爹爹的舊部,除了這次宴會以外,便隻有大婚之時了。”
蘇沐瑤心下一沉,她自然是明白的。
前世,她也隻在大婚的時候見過她爹爹的舊部。她的花轎擡向東宮的這一路,還是她爹爹的舊部護送的。
除此以外,就再也沒有任何接觸的機會了。
那個時候,她也聽說了皇上會宴請各大将軍們,但那個時候,皇上和溫衍都對她允諾,會在大宴上商讨塔城火案一事,正巧溫樂京那段時間因秋獵受了驚,她便陪在溫樂京的身邊,沒有參加那場宴會。
那一世,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皇上和溫衍身上,可到最後,卻落得個草率結案的下場。
這一世,她怎麼的也要接近那場大宴,去見爹爹的舊部!
畢竟,她不相信這是天災,她想聽聽爹爹舊部裡,那些叔伯們的看法,聽聽他們的意見。
正巧,一旁的蕭鼓也在此時說:“蘇應在大将軍生前的舊部現在分散到九州各地,這次宴會可能會一同前來。今兒我還聽皇上說起,會在這次宴會上商讨有關塔城火案一事。”
“不錯。塔城火案,始終是父皇和本王的心病。而且,這其中也有很多蹊跷之處,”溫衍擰眉道:“刑部當時審理此案的時候,所有卷宗本王全部看了個遍,卻發現,中間有很多缺失的部分。”
這麼一說,蘇沐瑤和蕭鼓兩人皆為一驚。
“比如,本王隻知道刑部拿了個人,卻又說抓錯了的,若不是蕭将軍說起,本王還不知道,原來是郭光。”
“殿下當時發現卷宗有缺失時,有問過刑部的人嗎?”蘇沐瑤着急地道:“他們怎麼說?”
“自然是問過,但是,他們都說沒有缺失。而且,卷宗裡的頁數也沒有撕毀部分。”溫衍頓了頓,又道:“但是,其中有兩頁之間的言辭乍看之下沒什麼,但仔細一想,有些不連貫,本王才覺得有些蹊跷。刑部和兵部最近這幾年有些官員是有過調任的,這一次,本王會請求父皇,讓那些在兩部之間有過上任的官員,一同來大宴。”
這麼一說,蘇沐瑤更想去了。
指望皇上和溫衍兩人,還不如指望自己。
不過,她在心底喜滋滋地想,溫衍的如意算盤是要打錯了。他以為隻有參加大宴的人才能了解情況?
呵呵,杜予添也會參加。到時候,自個兒想要問的問題,讓他幫忙問不就得了?
再不濟,杜予添與幾個将軍會一同出城前往西北邊塞,到時候,她跟杜予添一起離開的時候,再去問問那些将軍也不遲啊!
祥雲漏滴滴答答地走向了巳時末,溫衍又對蕭鼓交代了一番獵場安防,以及大宴準備的諸多事項後,蘇沐瑤和蕭鼓,方才一前一後地離開了。
蕭鼓是後離開的。
他離開的時候,正巧,侍衛們走進殿門外,對溫衍通報皇上他們的晨獵已經結束,正準備回行宮用午膳。
“午膳”這兩個字,似是戳響了蕭鼓腹中的空城計,一時間,讓他感到饑餓了起來。他剛一步踏出太子行宮,餘光一閃,卻見一個人正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向着太子行宮的方向走來。
此人身形挺立,清瘦,目光微揚,一臉傲視的表情,讓蕭鼓隻覺得有一絲熟悉,總覺得此人似是在哪裡見過的。
可能是腹中饑餓,讓蕭鼓的腦筋有點兒轉不過來彎,想不起更多來。
他當下隻是在心中一陣感慨,皇上在獵場狩獵,行宮内則由如此穩重行事的太子殿下裡外打點,咱們大周的天下,就算是匈奴目前在外猖獗,也颠覆不了國運一二啊!
*
杜予添随皇上一起晨獵歸來,他不僅打來了好些獵物,還帶給蘇沐瑤一個禮物。
一隻活蹦亂跳的小松鼠!
小松鼠模樣嬌小可愛,滴溜溜的兩隻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眼前人,它的雙手微微地在胸前拱着,似是想要祈求點兒什麼。
這禮物送到蘇沐瑤的手中,正是午膳過後,看得蘇沐瑤心頭仿若被春水融化了一般,興奮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