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雪絨還是那樣一副低眉順眼,恭恭敬敬的模樣。
隻是,在見到蘇沐瑤到來的那一瞬間,她的眼底有着徹徹底底的震驚。
蘇沐瑤想起前世,尤雪絨不論是在誰的面前,都是這樣一副乖巧恭順的樣子,哪怕是在面對她,都是絲毫沒有半分氣勢。但是不知怎的,她一見着溫衍,便嬌縱了起來。
想來,溫衍就吃這一套。她所有的嬌縱,溫衍都一一包容。
蘇沐瑤也曾不甘過,但自從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杜予添曾深愛着她,她就對尤雪絨沒有半分吃味的感覺了。
就連此時,再度看到尤雪絨,蘇沐瑤的心底也是平靜地沒有起半絲波瀾。
“見過蘇姑娘。”尤雪絨竟對着蘇沐瑤行了個大福禮。
蘇沐瑤眸光微垂,看着跪拜在自己腳邊的尤雪絨,她眼睫一瞥,深吸了一口不鹹不淡的氣,方才淡淡地道:“起來吧!”
這話一說,她忽而覺得不妥。
許是前世自己與尤雪絨的相處,是自己成為太子妃之後,因而便習慣了她這樣一副對自己恭恭敬敬的模樣,卻疏忽了這會兒,自己尚不是太子妃,她也不是尤良娣。
想到這一層,蘇沐瑤隻好緩和了口氣,對站起身來的尤雪絨,道:“你身居朝臣之家,我府上已沒了雙親,何來對我行禮的道理?”
尤雪絨輕輕地笑了笑,恭恭敬敬地說:“世人都知,蘇姑娘是未來的太子妃,我還擔心自己的禮數不夠。”
蘇沐瑤心頭一沉,着實苦笑了一分。
世人都知。
可又有誰知她心底難言的無奈?
……
蘇沐瑤趕緊驅散了心底的苦澀,将眸光環顧了一周。
這是尤雪絨所在的行宮小殿,因尤雪絨的哥哥尤澈是新任兵部尚書,他倆被安頓的行宮住處,倒是比蘇沐瑤那兒的要寬敞許多。
就連這正殿的裝飾,看上去都似乎比蘇沐瑤住的,要精緻許多。
尤雪絨給她倒了一盞茶,怯生生地問:“蘇姑娘到我這兒來,是想……找我哥哥問話麼?”
這話真是奇了。
蘇沐瑤不由得一愣:“我找你哥哥作甚?”
這話一說,尤雪絨也詫異了一分:“啊,我還以為蘇姑娘是幫公主殿下來問話的。”
蘇沐瑤:“……”
見蘇沐瑤沒有回答,尤雪絨又解釋了一番:“午膳時,公主殿下身邊的人兒來問過了幾回,似是有話要尋我哥哥。可真是不巧,哥哥午膳的時候,就被召去太子殿下那邊兒議事去了。”
這話一說,蘇沐瑤便明白了。
想來,午膳時分審問爆竹店老闆們的時候,這個兵部尚書也是在的。
既然這個時候,溫衍對塔城火案還算上心,那她也得為溫衍做點兒什麼。
于是,蘇沐瑤用茶蓋撇了撇茶水面兒,口中不鹹不淡地道:“你這趟可曾見過太子殿下了?”
“見過了。”尤雪絨如實回答道:“上午剛來的時候,在獵場外正好遇到太子殿下回來,那會兒便拜見了。”
還不待蘇沐瑤回答什麼,尤雪絨生怕自己說漏了什麼,她便趕緊又補充了一句:“午膳的時候,太子殿下召我哥哥過去議事時,我也去了。”
這倒是奇了。
溫衍找兵部尚書議事這很正常,怎麼把尤雪絨也帶去了?
難不成,他倆這會兒已經看對眼了?
蘇沐瑤忽而不安了起來。
若是溫衍和尤雪絨這會兒已經看對眼了,那她想要幫忙牽線搭橋的心,就顯得多此一舉了。
可能尤雪絨以為這蘇沐瑤是上門來興師問罪的,她看着蘇沐瑤的神情難辨,就又趕緊補充了一句:“蘇姑娘,我……我是被帶到太子殿下的行宮裡問話去的,不是……不是自己主動找去的。”
尤雪絨說話間,仿若懷揣着小心翼翼,本就低眉順眼的模樣,這會兒更顯得楚楚動人。
蘇沐瑤這麼一瞧,忽而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尤雪絨現在身着的裝束,竟然是桃粉色勁裝,頭上沒有佩戴任何珠寶首飾,隻用一根簡單的桃粉色發帶捆綁……
這模樣,跟她早上來的時候,穿的薄紗襦裙全然不同,倒像是這會兒蘇沐瑤自己的這一身櫻粉色裝束。
尤雪絨看似小心翼翼的模樣,可這番小心思,卻是表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