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落順從地點頭,他那銀色面具太過惹人注意,進城後未免被人懷疑便收了起來。因此,的确是該少顯露人前。
大到日程小到日常,所有事項馮亦宏都囑咐一遍後,才戀戀不舍道:"那,阿落,我走了。"
"嗯。"
“……”馮亦宏故作哀傷狀,"阿落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唐落想了想,道:"一路順風。"
馮亦宏:"……"
"罷了……"馮亦宏長歎一聲,走出兩步去,又折回來,面容嚴肅,語氣裡滿是關憂:“陛下……他,不放心你。牽連太多,我不便多說。但,你若是在望姚過得不好或是受了欺負,便回封地;若是封地也不好,"說到這兒,馮亦宏深黑的眸子裡瀉出一絲深情,"阿落,舒陵城門随時為你而開。"
唐落沉默了下,認真道:"沒有人能欺負我,謝謝你,亦宏。”
"哈。"馮亦宏咧開嘴笑了下,提腿上了汽車,他掩下眸中不舍,故作閑适地伸出手臂搖了下,道:"走了!"
唐落沒說話,目送馮亦宏漸行漸遠,直到馮亦宏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内,才輕喃出聲:"你我處境并無不同啊。"
馮亦宏,堯觀貴族馮氏之嫡子,家族勢大,很難不吸引各方勢力關注。
馮家興盛,那時,馮亦宏年少輕狂叛逆心重,小小年紀便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表現出了對世家纨绔子弟不同尋常的憎惡,長到十歲時才知收斂情緒,化淡了那些嫌惡的表情和行為,但他仍對家族蔭蔽厭惡非常,并多次明确表示過不會承襲馮家主的爵位與官職。
十二歲那年,馮亦宏策馬離京隻身一人奔赴前線闖蕩,從級别最低的馬前卒做起,這麼多年來一點一點攢軍功,積聚了數不清的優異戰績,靠自己的那一腔熱血與孤勇晉升公爵,官至裂土封疆的城指揮使。
可,馮家本就勢大,又闖出一個馮亦宏來,這極盛之勢未免叫人嫉恨,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想必也多少有些忌憚的。
唐落有許多次明裡暗裡暗示着馮亦宏,可馮亦宏心太通透、眼太幹淨,他本就是錦衣玉食地在萬千寵愛裡長大,未經曆過朝堂風雨,眼底藏不下多少情緒,于是喜怒哀樂都過于鮮明外顯,養成了這一身的赤誠善良,如火如風,純澈自然,于己本是好事,但在這吃人的亂世裡,便是緻命的弱點了。
馮亦宏看不清這世道的陰險人心,所以,唐落才這般擔憂。
但,好在馮亦宏背後有馮家作倚仗,比起自己孑然一身的處境,要好上很多,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輕易動馮家。因為這點,唐落才稍稍放寬了心,隻要馮家不做大逆不之事,小心一些,就幾乎沒有理由被小人落害……
明日就是拍賣會了,唐落望着繁華的街景,走在集市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牽期城市列珠玑,,興盛發達,而民風淳樸,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難免有些好奇想要走走看看。
路過一個賣面飾頭钗的小攤時,唐落停下了步子,目光落在一個并不顯眼的銀色面具上,他指了指後問老闆:"這個面具,多少錢?"
"老闆,這個銀色的面具,多少錢?"一道低沉的男聲同時傳來。
老闆一心二用回答兩人:"公子,這個十銀元;這個,材質是上好的柔銀,要一百五十銀元。"
唐落付了十個銀元轉身欲走,方才那道聲音的主人卻叫住了他:“公子留步。”
唐落微微回頭,問:“你我并不相識,請問這位公子有何事?”
從方才他挑面具時,這個男人就在看他了,視線一直不曾離開過他的身上,本來,他隻想着買了東西就走,可不曾想,這個男人光看還不夠,竟然還會叫住他。
一襲紅裳風流非常的男人手拿那價值一百五十銀元的面具走到唐落身前,微微笑道:“我聽公子口音似有餘淮之地方語,請問公子可是來自餘淮地區?”說話時,男子刻意稍稍改變聲音,也悄悄地使自己帶上了餘淮的口音。
餘淮地區,暨淮國都堯觀周邊繁華之地,皆在範圍之内。
所以,這個男子,僅憑幾句話語,就猜出了唐落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