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事人并不這麼想,他隻是把胳膊靠在旁邊的牆上,伸手推開窗,風把他微長的劉海打亂,然後又穿插在他的指縫裡被胡亂揉了回去。伏野偏頭看着外面的籃球場,總之,一如既往的輕松。
和目中無人。
他來二經本來就沒帶多少東西,換句話說,那個家裡,真正屬于他自己的東西也沒幾樣。包括後面臨時換洗的衣服睡衣都是在學校旁邊的商場裡買的,留在小旅館裡的東西也不多,也省得他費心思去收拾。
“307……到了。”伏野把最後一個快遞紙箱端到了宿舍門口,再從褲兜摸出一把銅色的鑰匙插進鑰匙孔往右擰了一圈。
門居然沒有鎖?
但是這個時間點,沈雨上不應該還在藝術樓裡上專業課嗎?
伏野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宿舍裡的少年正爬在空床上收拾自己的畫,後背的衣服看着皺巴巴的,還有些髒,像是被床鋪蹭的。他聽見門開,立馬扭過頭來。
直到徹底看清伏野的那張臉。
“卧槽——不是,怎麼是你啊。”沈雨上捏着素描紙從床上跳了下來,把右腳邊的垃圾桶踢到了自己床下,愣了半天之後才忍不住笑了。
“是我你很失望?”伏野說。
“那倒沒有,原來你就是教導主任嘴裡說的那什麼……傳說中被普班排擠到沒地方住的大帥哥啊……虧我還緊張了一下午。”
“?”
這都什麼跟什麼。
“很奇怪嗎。”伏野懶得去問,他推開門往前走了兩步,把自己的紙箱放在了旁邊的空桌子上。
這桌子顔色是米白色的,左側腿腳的位置有些掉漆,露出原木的顔色,有些醜陋,桌面上還有個穿着褐色制服的動漫人物,應該是畫上去的。
伏野歪了歪脖子,問他:“這你畫的?”
“啊,什麼東西。”沈雨上自己的東西理得差不多了,拉開衣櫃把用過的素描紙塞到了最底下的抽屜裡,“你說那個啊,害,那是我之前無聊的時候畫的。兵長,帥麼。”
“湊合。”伏野并不知道沈雨上說的兵長是哪個動漫人物,反正他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伏野隻是安靜地盯着桌上的畫,然後探出食指指尖輕輕蹭了兩下,居然蹭不掉……明明看上去逼真的像是剛畫的一樣。
伏野扭頭不再去看那張桌子,開始把自己的衣服從紙箱裡拿出來,一件一件往另外那個空着的衣櫃裡挂。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後無聊,或者靈感爆發想畫畫的時候,首先考慮到的是紙,而不是宿舍的桌子。”伏野環視了周圍一圈,開始慶幸宿舍的牆還是它原本的顔色。
伏野喜歡怼人也不是一天兩天,所以沈雨上并沒當回事。但有人當着他面說他的畫隻到“湊合”的程度,他就不幹了。“伏野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重新說,什麼叫湊合……诶,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在我們藝術生裡專業成績排名前五啊?有本事……有本事你也給我畫一個啊。”
看樣子沈雨上被打擊得不輕,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沒有章理,而且越來越委屈,眼睛都快紅了。“算了,你不是美術生,我不跟你計較。本來上次禮堂那件事,我還想跟你道歉來着,現在看來,是我太自作多情了……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就……我就……”
沈雨上突然“就”不下去了。
“就怎麼。”伏野替他把話接了下去。“早知道我是這種人,當初就不帶我去吃雙倍藍莓醬的壽司了?”
伏野忍不住笑了,眼尾一彎,看着都不兇了。
沈雨上看呆了,什麼黑色杜賓犬。剛才的伏野,怎麼也得是隻毛茸茸的漂亮博美吧……
等等,沈雨上使勁晃了晃腦袋。怎麼最近老喜歡把他跟狗做對比。
“那倒沒有。”這台階是伏野給的,他也就順着下。“藍莓壽司怎麼了,那不挺好吃的麼。”
“……沈雨上。”
“幹嘛?”
“你能不能别老對我撒嬌。”伏野鋪好了床,一屁股坐了下來,“還是你對所有人都這樣。”
“當然是對所有人都這樣啊,不然你以為。”
“行吧。”伏野眼神閃了閃,活動着脖子,平躺在了床上。“其實那天在禮堂……”
他停頓了幾秒,聽見沈雨上的呼吸跟自己一樣變得有些急促。“我這人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從來都隻習慣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所以,你别介意。”
“啊。啊?”這算是……道歉嗎?沈雨上有些茫然,擡頭盯着伏野的側臉。“沒關……”系。
“Rotazione……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麼讀的,不過,我記住它的意思了,是重生。”
“……”沈雨上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所以——”伏野側了側身,把胳膊枕在腦袋底下,斜視着沈雨上的臉,看他又長又密的睫毛撲閃了好多下。
“什麼。”
“我以前沒時間看這些動漫,等這次摸底考試結束,我找個時間好好補一下,回頭再告訴你,你畫在桌上那小人到底好不好看,你看成麼。”伏野心想,畢竟他們從現在開始也算是室友,沒必要把關系鬧得太僵。
“成!”沈雨上并未多想,擠了擠眼睛扭頭去收拾挂在衣櫃裡的衣服。
伏野翻了個身背對着沈雨上,盯着牆上的壁紙出神。心說,這人還真挺好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