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在吉姆剛坐上主駕駛座時,約瑟夫趕緊讓自己把開場白給說出來,免得一會兒又說不出口。
“什麼事?”吉姆直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讓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人也坐直幾分。
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約瑟夫有些怕,嘴巴無聲的開開合合幾個上下。最後還是拼着一口氣把話給說了出來。
“我退出了棒球隊。”說出口的那一刻,約瑟夫有些不敢看吉姆的臉色所以轉移了視線,一手還緊緊地揪着自己的褲子。
接下來就是又一個審判時刻。
“你是打算要退出嗎?這不需要,即使你受傷了也好,你不需要退出的,約瑟夫。”吉姆重複了好幾次約瑟夫不需要退出的話,顯然他被這個意料之外的消息給“炸”到腦子都發昏。
“不是,吉姆,我是說,我已經,退出了。”約瑟夫不是沒想過吉姆的反應,但等真正發生在眼前時他也慌得不行。
“……吸,呼——為什麼?”吉姆深呼吸一口氣後勉強将自己的情緒給壓下,他緊盯着約瑟夫的雙眼,他想要知道為什麼。
“醫生說,我的腿,要完全康複,最少得兩年……”被緊盯着的約瑟夫有種無法逃離的無助感,這是他第一次見吉姆這副怒火中燒的樣子。
吉姆是個脾氣很好的人,情緒管理也很好,作為棒球隊的隊長也從沒見過他對球員大發脾氣的樣子,即使遇到令他感到為難的突發事件也能夠保持冷靜的去面對。俗話說得好,平時不生氣的人一旦生氣起來是很恐怖的。
“隻是這樣你就要退出嗎?你完全不顧及我們這一年半相處的時間,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然後就直接退出!?”吉姆氣得甚至發出了吼音。
他不敢相信約瑟夫會退出棒球部,而且是在已經退出後才通知他?他們難道不是投捕搭檔嗎?棒球部的隊友們呢?難道這一年半的時間在約瑟夫看來完全不值一提?吉姆承認自己有點氣上頭了,但他真的無法忍受約瑟夫的做法。
約瑟夫剛想再說些什麼時,吉姆強硬地中止了兩人的對話。一腳踩上油門,突如其來的速度轉變讓約瑟夫差點沒穩住身形給撞到身旁的車窗上,吉姆見此才放緩了速度,但他并沒有說話。
面對拒絕交談的吉姆,約瑟夫也沒想再說什麼。他做不到在朋友的面前情緒失控,所以幹脆什麼也不說。
将約瑟夫送到宿舍樓下後,吉姆頭也不回的就開車離開,隻留給約瑟夫一地的尾氣。看着離開的車尾,約瑟夫恍惚間好像回到了聖誕節前夕的那天,他也是這樣看着載有吉姆他們的巴士離開的。
吵架,或許不是一件壞事呢?約瑟夫這麼想道。
控制輪椅進入電梯,約瑟夫懷裡正抱着他的行李,還好即使坐在輪椅上也可以輕松按到他所需要到的樓層,這讓約瑟夫感覺還挺幸運的。
苦中作樂的約瑟夫剛打開門,看見仿佛已經許久沒有回來的宿舍心裡多了幾分安心感。他暫時不想去思考輪椅是否會弄髒他客廳的地闆,徑直朝魚缸駛去。
更加幸運的是,他的魚缸一切安好。
約瑟夫給它們安裝的喂食器份量是有預留多的,實際上除了三個星期沒換水外,他的寶貝們最多也就三四天沒吃東西,這對魚而言還不到會餓死的地步。
彎腰将放在櫃子裡的魚糧拿出,約瑟夫發現紅薯根們長得很是茂密且茁壯,它們盡職的處理好了水中的有害物質,光用眼睛看,每一缸的水都很清澈,寶貝們也很活潑,看來隻需要把揮發掉的水位給添加回去就不用煩惱換水的問題了。
約瑟夫給它們倒入些魚糧,神仙魚們搶得歡樂,各個看起來都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孔雀魚和斑馬魚也差不多的盛況。看着它們,約瑟夫心中的郁悶也消散了些。
他不是不想反駁吉姆對他的指控,但在心裡約瑟夫也承認他的先斬後奏行為很不妥當,他應該和隊友們商量後再做決定,畢竟他們是隊友。可約瑟夫并不想他們為難,因為事實就是他這兩年都不能打棒球,無論怎麼商量,笑着說,哭着說,不管如何這就是既定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與其讓大家陪他一同苦腦,一起難過,還不如約瑟夫表現得絕情點,果斷點,将多餘的煩惱給直接踢出局。隻是約瑟夫沒想到他這麼做把自己也踢出局了。
看看吉姆的反應,其他人也不會相差多少,約瑟夫把自己給作成了孤家寡人。相處一年半的情誼可能從此不會再有交際,這是比約瑟夫自己受傷要更讓他感到無措的事,但他并不覺得有多後悔。
如果他不在的話,隊伍會更好的,對吧?
可是約瑟夫心裡有着無法克制的疼痛,他睜大眼睛,眼淚直直的掉落到他的腿上,深色的褲子不容易發現這些淚水的痕迹,這讓約瑟夫可以假裝自己其實沒有掉眼淚。
約瑟夫:格雷森學長,我做了一件事,明明應該是件好事,但好像又不那麼好
約瑟夫給格雷森發去了一句意味不詳的話,他也沒打算格雷森可以立刻回複他,他隻是按下發送鍵,然後就爬上沙發,連輪椅不小心被他給踢遠都沒在意,整個人卷縮起來,像是嬰兒在母親肚子裡那般,将臉深深埋在柔軟的靠墊中。
約瑟夫背對着的落地窗剛好照進來午後暖陽,隻是他現在更想在黑暗裡沉睡。
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