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挫敗讓裡奧銘記于心，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失利，從手槍到彈匣，就連最後的子彈都被……都被那個男人拿走了。

當熟悉的荊棘纏上來時，裡奧便知道自己這個星期的等待将要空手而歸——

那個人，那個永遠一副悲憫模樣的假神使，他憑什麼要三番兩次地阻止自己，憑什麼能輕飄飄地說我會想辦法庇佑你們？

這種話七歲的裡奧已經聽過許多許多次，但結局大多終結于洶湧的駭浪或深海巨獸的利齒中，朝不保夕的水手總比他更先一步喪命；

然後，或有水手遺留的孩子，他們也隻能加入他這個看不見未來的家庭，弟弟妹妹越來越多，偶有的慈善家放棄沉重的負擔，轉身消失在人群裡。

明亮的太陽灑下光輝，陰影中的裡奧轉頭環視繁華的街市，他在尋找目标，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他必須依靠自己。

“啧，快到中午了，這光線還挺刺眼……”

有系統的指示和等等高飛提醒，簡明微遠遠跟着瘦弱的男孩，頗為感慨地總結。

“難怪這裡沒有遭遇小偷的聲讨貼，這小孩技巧高超還怪講究，專挑大肆購物的遊客下手，又隻拿一個小物件——”

“難以發現不說，就算察覺，很多人也隻會以為是擁擠中不小心掉了吧？更何況他還換裝扮，這怎麼找得到？”

男孩猶如遊魚一樣靈活，無聲無息地在人群裡穿梭，一不留神身影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同時他又像老練的獵手，細細觀察目标，靜靜等待時機，倘若得手便立即撤離，臨走前還能說兩句俏皮話哄被盜者開心。

系統越研究越覺得不簡單，“這小孩到底跟誰學的？怎麼什麼稀奇古怪的能力都會？有這本領卻用在歪門邪道上？”

“沒被發現不代表沒有，再有本領也不是做錯事的理由。”

簡明微指尖輕彈袖口，“走，社會雖遲但到的教育，我們正好讓他感受一下。”

一，二，三，她看男孩在結束第三次盜竊後停手，他再次警惕地環顧四周，扮演着海島的熱心居民，揚臉笑容燦爛地為遊客指路。

邊走邊退，從熱鬧非凡的城區進入七拐八拐的巷道，簡明微不如本地人了解區域構造，幾次險些迷失在那些羊腸小徑中。

小諧樂鴿體貼地降低飛翔高度，用藍紫色的翅羽為她指路，嗯，就是有點像缺德地圖，某些地方簡明微得翻牆才能過去。

周遭環境越來越破敗，蚝殼堆砌的牆落灰掉粉，甚至有些房屋都被侵蝕，搖搖欲墜地讓人懷疑它們會不會随時倒塌于海風。

拍了拍手中的塵土，裡奧在熟悉的地方感到無比放松，收起對外的那副假笑，他揉臉走向自己換裝的小屋。

這是他當初最不喜歡的東西，在他還被父母溫柔呼喚的時候，裡奧，力量和勇氣，無畏的獅子……

但也是他如今最感謝的東西，雖然知道教和給他東西的人充滿看樂子的玩世不恭、而他也确實陷入對方預料的困境中。

一旦出手就無法回頭，裡奧再次揉臉露出笑容，他不會後悔，他應該慶幸對方提供的幫助。

“我回來了，”他大步向前，推開老舊房門，“今天的遊客非常熱情，給了我很多小費哦！”

“裡奧哥哥！”屋内的孩子們驚喜回頭，幾乎不分先後地蜂擁着圍上來，叽叽喳喳地聽他分享在外見聞。

不同年齡不同模樣的孩童，年幼者被牽被抱，再大點的安靜站在外圍，男孩摸着身邊弟弟妹妹的頭，語氣充滿趣味，将不存在的故事講得跌宕起伏。

“明微……”系統猶豫，“我們要繼續嗎？”

樂子，現成的樂子，在所有人面前揭露這個小騙子的最好時機，他是會顫抖着憤怒反駁，還是直接崩潰淚流？

“當然要繼續，”簡明微低眸瞥過去，“難道遊客不無辜嗎？還是要讓他一直做偷盜之事？”

“不過，直接宣告的行為可不算好，我們把他引出來談談。”

說幹就幹，她撿起手邊的小石子，算準弧度距離抛兩下丢過去，輕微的動靜，但已經足夠男孩注意到了。

回頭看見昨晚那張明豔面龐，裡奧瞳孔驟縮，在對方意味不明的挑唇中警鈴大作。

小心推開圍成一圈的孩子，他勉強笑道：“哥哥忘了點事情，要出門處理一下，你們先自己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