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浸在一碧蒼穹之中,綠水在流經蜿蜒的渠溝彙入池子後,又從另一頭潺潺流出,甚是清悅。
待林言再度醒過來時,人已躺回了小築,大概是先前那番戲着實演得燒心竭力,以至于當她倒地後竟真的暈了過去。
還睡了個死氣沉沉。
琉璃燈盞裡安靜地散發着溫潤清光,林言枕着雙手直勾勾地望向窗外,竟是半點沒得起床之意。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玥兒走向莫幹劍時的場景,她好似看到了故事泣血的結局,這可怎麼得行!别說為了任務,她是真不忍心。
這些日子來玥兒把她照顧無微不至,好到她甚至感覺自己就像多了個疼愛自己的親媽,親姐,親閨蜜!
念及此,林言“欻”地蹭起,覆蓋在發絲下的荔枝眼頓閃堅毅,她恭敬地喚了聲:“書神大人,我尊敬的書神大人,小女有事請教。”
窗外偶爾飄來一兩聲蟲鳴。
她不死心地繼續喚着:“書神大人,您要是再不出來,那我可撞牆去見您了哦。”
說話間,林言麻溜溜地翻身下床,撿了根看起來挺結實的胖柱墩子,兩手抱着,腦袋比劃着,看起來似乎真要想不開。
然,姿勢都擺好了,卻依舊沒得期待中的“咕呱”聲。
不過倒是有一道不冷不熱的歎息,那“啧啧啧”聲亦并非連續,宛若在看戲,有一搭沒一搭地似雨滴墜落。
鼻間的呼吸瞬間頓住,林言疑心書神又換新花樣了,她擡眼朝空中晃了一圈,扯開一排笑:“書神大人,您來了嗎?”
绮蝶香在半空幽幽地飄着,荔枝眼在期待中漸漸若繁花凋落。
林言歎着轉回身,她盯着胖柱墩子,琢磨着這麼一痛到底劃不劃算,雖然她能承受痛,不過這弱弱的小身闆子,額......
正在她猶豫間,後頭又飄來那道不冷不熱聲,還挺清晰:“這是根木頭墩子,又撞不死人,小言言還是别自作自受了呗。”
小言言???!!!
毛孔猛地抱團卷縮起來,這語氣雖叫得親昵,但絕不像書神的口吻。
可除了老人家,林言怎麼可能聽見别的聲音,難不成?
指尖扣在胖柱子上,肩膀高聳着,她邊咽着口水,邊幽幽地側過臉。
绮蝶香霧飄過琉璃燈盞,最後一絲輕煙在窗欄處消散,月光輕柔地灑落,在地上投下晃動的樹影。
目光尋着樹影飄到窗前的木荷上,林言仔細地朝着茂密的樹葉望了過去。穿過翠葉白蕊,她瞧見了一條漆黑的小尾巴,正搭在樹上晃來又晃去。
她“啊”了一聲,窗戶被“嘭”地重重關上。
伴随着身子一骨碌地滑下,林言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後怕道:“媽耶,我可是怕蛇了,好吓人,蛇還喜歡曬月光麼?......狼崽子先前設了結界,它應該是爬不進來吧……”
邊說着,她邊手腳并用地往前瑟瑟地爬走,想不發出聲響地回到床上去。人一害怕往往就想往被窩裡鑽,仿佛那裡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真是悲催,當人後咋就變得這麼慫了呢。
“蛇???喂喂喂,丫頭,你什麼眼神?你仔細瞧瞧,本座哪裡像蛇了!”
話音剛落,無淚劍便覺着有幾分不對勁,自己并未現身,怎麼她就看見了?
聽到“本座”二字,林言停止了苟樣地爬行,她麻溜地轉身,盯着不知何時被打開的窗,那條黑漆漆的小尾巴搭在窗沿,依舊在搖着。
目光望上,确實沒得蛇頭,不過卻是個比蛇頭還吓人的一對劍眼,正黑亮亮地盯着自己。
撐在地上的雙手一瞬間就沒了力氣,林言重重地摔在地上,不出意外地磕了個牙齒咯咯響,她不是怕的,是累到了.....
好在那不是蛇!
可誰家的劍這麼蛇裡蛇氣的,還要擺尾巴啊!
不對,無淚劍可是要吸人血的。
臉皮貼着地面,林言痛得龇牙咧嘴也不打算起身,她想着是不是今兒罵了狼崽子太多次,那小心眼的派自己的手下來收債了。
不過也正好,其實她挺想唠嗑的。
就這麼想了一會後,林言好似鹹魚翻了個身,她盯着坐在窗邊的無淚劍,貌似要死得很從容。
“無淚大人,您來吧,能死在一把曠世的魔劍之下,我也算死得其所。”
聞言,無淚劍繼續晃着黑幽幽的小尾巴,一對劍眼忽大忽小:“啧啧啧,小言言,你不是怕死得很,怎麼地,”頓了頓,又道:“哦,本座得糾正你一下,第一,小昱昱雖然嘛,嗯,是不大近人情,但他可不小心眼;第二,本座可不是他的手下,本座乃堂堂魔劍,嗯,就是很有地位的那種;這第三嘛,他并未派我來收債,你也不欠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