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迦雲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被人拽過去,視線一黑,腦門穩穩當當地靠上一個結實有力的肩膀。
聽見有人講着道歉的話,才明白過來可能是剛剛有道具差點碰到他,多大點事,還不如挨道具敲打,也比這種姿勢好。
或者說,比起在那麼多人面前讓顧栩拉過去貼在身前,尤迦雲甯願被道具敲一腦袋,摔個四腳朝天也行。
這種時候太容易羞恥症發作,特别是,顧栩的舉動意味不明,松開尤迦雲時順勢輕拍了兩下他的後腦勺,然後對正在道歉的人說:“沒事,你不用緊張,是他自己不看路。”
就挺怪的,好像尤迦雲是顧栩的所有物一樣。差點被打到的人是尤迦雲,但由顧栩調息了一切。
“怎麼了?沒事吧?”導演瞧見動靜也問了過來。
顧栩搶走先機,他回道:“沒事。”
這麼一打岔,尤迦雲完全忘了要去拿走自己的咖啡。他退開距離,掃過一眼顧栩,說他多管閑事。
後面有打戲,為更好呈現出打鬥戲的流暢度,正式開拍前的走位要反複推敲。
巧的是,和前面那點小插曲有些像,戲中遇到麻煩,長槍直對趙弈珩而去,他體弱而反應慢,遇事隻能無措立在原處。
是李序躍身出現,一劍打落來勢洶洶的長槍,救下趙弈珩。
與戲外情緒對調,在這段戲裡,顧栩借用了尤迦剛才那一臉“多管閑事”的神态。
并非趙弈珩多管閑事找來的麻煩。太子才因查清“容王鬼魂之說”立了功勞,皇後和舅父有心要他多在百官議事中露面,屢次幹涉,凡是能在掌控裡的政事都讓太子接手。
奈何這太子無心政事,一心要破解宮裡傳了多年的“娴妃鬼魂之說”。
要論資格,沒人比趙弈珩更有資格去探尋娴妃的“蹤迹”,因此太子手中有多少線索都不瞞他。
娴妃身份一直朝中老臣們敢怒不敢言的存在,她是當今聖上的叔母,更是罪臣舊妻,于綱常倫理萬不該入住後宮。隻是後來看在她已誕下皇子,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知安穩不過幾年,娴妃勾結武将私養親兵的事告破,這等醜事,滿朝百官無不惶恐。
當年娴妃自焚而死,武将頭領滿門抄斬,仍有少數兵将逃竄未被抓獲,至今還在懸賞通緝中。
太子在明,一頭鬧熱四處探查,卻不知他能得到線索多是來自李序。
李序在暗,進宮目的本就是為了找出母親生前蹤迹,他從中權衡,适當将自己握有的線索透露給太子,以利用太子去辦事。
于暗處的人好比螳螂之後的黃雀,洞悉一切,棋子要落在哪一處皆由他決定。
城郊青光寺,李序假意對尾随其後的趙弈珩毫無察覺,引入寺中。
寺中有多名掃地僧,實為當年成功逃竄的兵将,藏匿在天子腳下,韬光養晦為複仇。
趙弈珩一路跟蹤過來,自當是替太子做眼線,防李序有異心,不想早已淪為獵物,還沒看清李序與何人見面,幾道兵刃光影先揮斷眼前視線。
趙弈珩來不及做出反應,李序動作如風而身法如鷹,翻身一躍,長劍破空,氣勢十分淩厲。
從開拍前走位到開拍後的遠景交替近景,這段打戲拍了很多遍。拍遠景時,尤迦雲需要入鏡配合,那條一次就過了。
導演直誇他倆默契,在完全展現出角色情緒的狀态下,顧栩負責打,尤迦雲要躲,配合着攝像機的挪動,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雖然尤迦雲堅持認為,那是提前走位走好的,但其實開拍前走位,他和顧栩根本沒有開口多講幾句話,始終維持着“不熟勿cue”的氣場。
要拍李序的近景前,工作人員在給顧栩補妝,天太熱了,臉上的妝根本撐不了多久。
小方一手拿一杯咖啡過來,尴尬地看看尤迦元又看看顧栩,問着:“你們不介意喝錯咖啡吧?”
拍近景尤迦雲可以稍作休息,撐着傘剛準備去陰涼處,轉頭看一眼,說了聲“謝謝”,然後從小方手裡接過自己的咖啡。
同一時間,顧栩也伸手拿走了另一杯咖啡。
小方奇怪地來回看,想得有點多,覺得這倆人顯然是不介意喝錯咖啡的關系,還湊上前問顧栩:“會不會太明目張膽?”
導演和動作指導還有攝像師在一旁交流幾個鏡頭的調整,顧栩專注于聽他們的對話,拿咖啡是很下意識的動作,因為自己可沒有咬吸管的習慣。
顧栩沒聽清小方在表達什麼,示意了一眼,讓小方再講一遍,視線順勢地掠過已經走遠了的尤迦雲。
尤迦雲一手撐傘,臉上全是對燥熱氣溫的不耐煩,五官要快皺到一起,連喝口咖啡的勁兒都像是恨不得咬斷習慣。
與幾分鐘的戲中狀态太不相同了。
明明是同一件淺青色長袍,投入角色的時候,能清楚看見趙弈珩的畏縮和小心翼翼,整個人都是瘦弱不堪的,好像碰下就會碎。
一下戲,屬于尤迦雲的精氣神兒立馬回來了,昂着腦袋,人都顯得高大不少。
“我說,是不是有點太明目張膽?”小方又問了一遍,同時也瞧見那邊尤迦雲正朝顧栩拋視線。
尤迦雲的眼神寫滿:“看什麼看,滾!”
顧栩能接收到,隻是并不在意,笑一笑就轉頭又問小方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我不重要。”小方搖頭擺手。
心裡則不斷發出“啧啧啧”。
以小方的視角,他隻能納悶這兩人能不能先商量好定位?要不熟就藏好關系!要營業就大方一點!别總是一下針鋒相對,一下眼神拉絲!
“烤熟的芝士都沒你倆會拉絲,你倆都快把别人燙熟了,比燙手山芋還難拿。”小方嘟哝着話,一邊四處張望,想着幫忙擋一擋,就擔心被拍到不該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