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羨低眸看了眼沈清妮:“你怎麼還沒睡?”
“妮兒在等姐姐。”沈清妮仰起臉,露出了一個甜糯糯的笑。
沈清羨用指骨輕輕敲了下沈清妮的腦袋:“很晚了,你快去睡覺,明早還要去幼兒園呢。”
沈清妮噘嘴搖頭,然後又撒嬌讓沈清羨抱她。
沈清羨:“不抱,你自己走。”
沈清妮耍起了賴皮,竟頂着腦袋往她腿間鑽。
沈清羨拎起她的後衣領,将人扯着去了客廳。
外婆一臉慈愛地迎了過來:“羨羨,你吃沒吃晚飯,家裡還有下午炖的雞湯,你要是餓了,外婆去給你煮面條。”
沈清羨薅着沈清妮坐在了沙發上:“外婆,我不太餓,在高鐵上吃了盒飯。”
“高鐵上的盒飯就那點分量你哪能吃得飽,我還是去給你煮碗雞湯面吧。”外婆知道沈清羨的飯量比一般女娃大,平常一頓飯能吃兩碗米。
溫斐然接話道:“媽,我去弄吧,您和羨羨聊會天,之前不是說想她了嗎。”
外婆遲疑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等溫斐然一去了廚房,外婆就坐下來貼耳和沈清羨小聲叨咕:“羨羨,你勸勸你媽,帶着妮兒搬回去住,兩口子總這麼鬧分居不好,别人會說閑話的。”
此時妮兒的小腦袋就枕在沈清羨的腿上,白嫩的小爪有一下沒一下地抓着沈清羨的拉鎖玩,沈清羨垂眸瞧了眼妮兒,見她要去咬拉鎖,伸手擋了下:“外婆,我媽已經打算好了,要和沈勳山離婚,你别想着再勸她回去了。”
外婆瞳孔縮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按住了沈清羨的手腕,憂心道:“怎麼又說離婚的事?這可不行,妮兒還那麼小!兩口子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不能動不動就把離婚挂在嘴上!”
沈清羨:“我媽已經忍沈勳山好多年了,這次您就随了她吧,再說了,妮兒長這麼大,沈勳山何曾管過她?有他沒他不都一樣嗎?”
外婆連連擺手,她不同意溫斐然離婚,還替沈勳山說話,說他工作忙,成日在外奔波,很辛苦,要體諒他。
沈清羨不以為意道:“在外奔波辛苦的可也不止他一個,我媽作為恒盛集團的二把手,要應付的事比他多得多了,錢也沒少掙,家裡也沒不管不問。”恒盛集團是淩北效益特别好的能源國企單位。
外婆嗫嚅了兩下,知道說的是事實,辯駁不過,開始默默哭泣,這是她慣用的軟刀子。
溫斐然端碗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母親淚流滿面的場景,隻有四歲的沈清妮在細軟地哄勸,貼心幫着擦淚,沈清羨則無動于衷地靠坐在沙發上,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溫斐然了解沈清羨什麼性子,也沒責怪她,隻輕輕将碗放下,帶着母親回了卧室。
沈清羨吃面的過程中,卧室那邊不時傳來幾聲外婆隐忍的哭泣和混着哀傷的祈求。
沈清妮的小耳朵一直注意着那邊的動靜,她有些難受地晃了晃沈清羨的胳膊。
沈清羨擱下筷子,起身走了過去:“媽,你别心軟。”說完就去了浴室。
沈清妮亦步亦趨地跟着沈清羨,她輕輕拽着沈清羨的褲線:“姐姐。”
“幹嘛?”沈清羨剛找到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沈清妮:“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和平時撒嬌的語氣不太一樣,小家夥現在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沈清羨:“幹嘛又要我抱?”
沈清妮委委屈屈的:“我現在不開心,而且你總不抱我。”
沈清羨:“我也沒抱别人。”
沈清妮癟着小嘴:“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妹妹。”
沈清羨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接着妥協般地單手将沈清妮抱了起來。
“姐姐,”沈清妮用力摟着沈清羨的脖子,“妮兒很喜歡你……很喜歡你,你以後要常來看我。”
沈清羨停下刷牙的動作,偏眸看她:“怎麼突然說這個?”
“媽媽說,她和爸爸離婚的時候,要我選她……”沈清妮揪着沈清羨的衣領,含着鼻音嘟哝,“還說你會跟着爸爸。”想到以後不能和沈清羨住一起了,沈清妮鼻頭酸了起來,默默埋低了腦袋。
沈清羨輕顫着眼睫,也沒說什麼,繼續刷牙。
睡前,溫斐然過來了沈清羨的房間,沈清羨當時在床上玩象棋遊戲,沈清妮乖乖地偎在她身側,阖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晚上穿這個睡。”溫斐然朝沈清羨遞過去一套自己的真絲睡裙。
沈清羨依舊盯着手機屏幕:“不用,我還是習慣穿着短褲短袖睡覺。”她現在身上穿着的,就是從學校裡帶回來的那套。
溫斐然捏了捏手裡的衣服,又緩緩收了回來。
大概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過了好一會,溫斐然才低啞着道:“羨羨,如果到時候打起離婚官司,我可能……”最新法規定,父母對未滿二十二周歲且經濟不獨立的子女,依舊需要盡到撫養義務,換言之,沈清羨和沈清妮她需要二選一。
沈清羨眼皮都沒擡一下,直接按着溫斐然心裡期望的那樣,幹脆利落地說出了答案:“我選沈勳山。”
溫斐然的表情僵住了,有些錯愕地凝視着沈清羨。
沈清清:“沈勳山不會把兩個孩子都給你,妮兒是你一手帶大的,她還小離不開你,我已經成年了,你不用顧慮我。”
溫斐然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了,嗫嚅半天,才愧疚地說了聲對不起。
一記絕殺後,沈清羨擡了擡下巴:“媽,很晚了,帶妮兒去睡吧。”
“羨羨……”溫斐然很不好受地看着沈清羨。
“我困了。”沈清羨擱下手機,躺倒閉了雙眸。
溫斐然欲言又止地抱起沈清妮。
燈熄了後,緩緩傳來一道細微的關門聲。
沈清羨重新睜了眼,她不聚焦地瞅着黑漆漆的天花闆,須臾過後,抱着被子翻了個身。
即便是再不想承認,她也得面對這鐵一般的事實:在很早很早之前,母親就将管教她的權利退讓給了沈勳山。
她早該習慣的,也合該慶幸,至少母親為她争取到了就讀京華大學的機會。
沒什麼好難受的……她告誡自己的同時,無意識地摸出脖頸上戴着的紅繩鑽戒,放在鼻尖輕輕蹭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