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蒼白的大燈來回掃着,拱形門洞融在暮色裡,隻看得見上半的圓弧。大樓裡辦公室的燈全暗着,窗戶像一張張空洞的嘴。
“郝老闆,查賬怎麼不開燈,節約電啊。”顧南卿随手抄起曆年賬本,翻看了起來。他的肩膀被用力一拍: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你‘暗室虧心,縱想緻富,天意何如?’”
郝仁平聽罷隻笑了笑,聲音像蹭着的火柴。這時兩道車燈找過來,郝仁平一驚。
駕駛座車門打開,是厲青川。門衛早就接到了郝仁平的口令,自是不能放他進去,并立即給郝仁平報了信。
“厲老闆,真不好意思。今天這麼晚了,這邊都下班了。郝老闆今天有應酬,估計顧主任也一同去了,都沒法過來。查貨是查不了,您看,您要不改日再來?”
倉庫最外面的緊鎖的鐵門後十米擺滿了拒馬。
我還沒講來幹嗎,倒急着都先說出來了。厲青川眯眼道:“開門。所有損失,我來承擔。”
“厲老闆,我們有我們的規矩的,不然我的飯碗就沒了。您就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的了。”
厲青川一笑,直接回車上,發動了車。領頭的守衛一個眼神,就有身影橫在厲青川的車輪面前。
“厲老闆,我們上有老下有小,賺點辛苦錢不容易。丢了飯碗,也和死了沒差。你要想進去,就從我們哥幾個身上壓過去吧。”
厲青川擡手撐着自己的太陽穴,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
“郝老闆,你也應下了,要理清楚的。天色已晚,我覺得我們還是早點解決比較好。”顧南卿撣了撣賬本,頭輕輕甩了一下,“外面是英國的人來了還是怎樣?”郝仁平盯着窗外。
“我再說一遍,今天這裡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厲青川踩下了油門,車輪緩緩向前,“這樣的招數也見多了,如果真想這樣,我倒也樂意成全。”
啪!
眼前一暗。厲青川的一個前車燈被打中了。
厲青川松掉油門。
顧南卿縮了縮脖子,剛擡頭問“怎麼了”就看見郝仁平又跑去隔壁了。他好奇地靠近窗戶,卻聽到了第二聲槍響。
厲青川勾起嘴角下了車,擡起一隻手,指尖彎了彎。
倉庫門口的一盞大燈也随即滅了。
顧南卿看見倉庫大門口聚了很多人,對着輛停着的、隻亮着一個車燈的車于是,他眯着眼睛移動自己的身體,想看清楚是誰——
“你來這裡幹什麼?!”
他一下就推開窗門,确認那個熟悉的身型在光影裡凹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