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青川小心翼翼地将顧南卿安置在了後座。

燈光緩緩倒退，車鑽進黑夜的縫隙，一側的江水帶着記憶的潮濕湧來。厲青川本想加快速度，擡頭一看顧南卿在後座斜着，他準備用力踩下去的腳尖往上提了提。

那天，他也是看着這樣的睡顔。

厲青川幫顧南卿抄完他沒寫完的，又順着窗口的樹爬下，打着哈欠走進家宅。但他遠遠就看見父親坐在客廳裡，是等他，像一尊雕塑，走近了發現同銅像一樣，鐵青的臉。

“又想做什麼了？進過巡捕房，膽子更大了。”厲父的口吻居高而下，像投擲。理想的真空狀态下，羽毛和鐵塊下落的速度是一樣的，厲青川卻覺得這句話像壓在了自己已然輕松的情緒上的一顆鐵球。

他語塞卻也因此來了氣，從而反駁道：

“我想做什麼？我隻不過是幫助張嫂！她照顧我衣食起居，我替她打抱不平！那些人做違法、害人的勾當，難道不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嗎！”家父冷冷的表情激得他索性亮起了嗓子，“我将來要替更多的人打抱不平，為他們争取正義。”

“去當鋪、錢莊、賭場、煙館，在巡捕房叫嚣自己是厲青川。觸石決木、鹵莽滅裂。這就是你幫助他人、争取正義的方式。”厲父擡頭，看着自己因為激動而臉頰泛紅的兒子，“引發的街談巷議，你打算怎麼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