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的宴會,紫檀木桌上擺滿了翡翠銀碟,邊框鑲着玉觿,金樽原液中琥珀色的光芒,肉質細嫩的肥鴨烤肉。
趙宗主身披金袍,走進主殿,捋了捋稀松垂落的胡須,面前坐滿了朝陽宗的上等賓客。
身旁的小兵附耳過來:“宗主,樹林裡也找過了,沒有找到那個妖女。”
“繼續盯緊了,我就不信,她一個凡人,還能藏到閻王殿裡。”
小兵退下。
趙宗主立馬換了副嘴臉,對場下的同僚拱手,聲如洪鐘地笑着:“各位道友,趙某有失遠迎,先自罰一杯,請入座。”
奏樂聲起,竹弦泠泠,猶如潺潺的流水,自山澗淌出。
伶人魚貫而出,長長白色紗缦高舉頭頂,頭巾繞脖掩面,琉璃燈火照映的中央空地上,美麗的少女從一隊分成兩列,一雙柳葉眸子在其中格外惹眼。
“铮”地一聲琶音,全場的目光彙聚過來。
少女餘光掠過主座的趙宗主,擡眸的瞬間,發現他也在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
陸雪緣懷抱琵琶,眉目含情,琴聲如泣如訴。
有關古安太子妃的戲曲是近年興起的,城中許多戲班子都演繹過,陸雪緣模仿的神韻都是無人能及。
然而,再奢靡的酒肉氛圍,她也隻關心主座上的男人。
這個人害得她家破人亡,若她效仿刺客,當機立斷,未免太便宜他了。
弦音在纖細滲血的五指撥弄下,乍然憤起,少女把玩着琵琶,如蝴蝶般翩翩起舞,舞姿旋轉的瞬間,将整場環境摸了清楚。
此刻,宴會上的賓客已然酒過三巡,處于微醺狀态,看着眼前的婀娜戲曲,一個長滿胡茬的莽夫開口大笑:
“女人就是往不熟的賤種,太子位高權重,這太子妃,竟然不知檢點去勾引其他皇子。”
“野豬吃不了細糠罷了,聽聞太子妃是家中庶女出身,自從她母親這喪門星進了門,夏家就敗了。”
“莫非這太子妃有沉魚落雁之貌?”
“幾年前老夫見過一次,那時候,她在合歡宗的多号房裡伺候男人呢,太子不要的東西也是極品啊!”
他們的眼球宛如鬣狗之眼,盯着少女楊柳般的腰肢,纖細的長腿薄紗裙内搖晃,笑容逐漸變态。
陸雪緣逡巡一圈,幾乎都是生面孔,估計是城外的富商,打算與朝陽宗合作共事。
樂曲逐漸孱弱,随着最後伶人的收尾,少女也抱着琵琶鞠了個躬。
一片叫好聲停息後,趙宗主指肚輕輕撫摸金樽邊沿,不懷好意地咧嘴一笑:“姑娘演得甚好,不過,在最後一幕你做了修改,太子妃緣何離開皇宮?”
場面瞬間如冰窖般冷寂。
陸雪緣:“……”
賓客面面相觑,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少女站在原地,瞳孔晦暗,森然的眸光仿佛能穿透紅塵。
見她緘默不語,半跪的伶人搶言道:“太子妃深愛太子,她的愛如飛蛾撲火,一弦一柱都是對太子深沉的愛慕之情。”
“你還是站起來說話吧。”
陸雪緣冷冷打斷,聲音不疾不徐:“戲中太子妃早已逝世,你們所認為的美好結局,是那些老鸨為了招-嫖-攬-客杜撰的而已。不這麼寫,花酒給誰喝?”
現場一陣吸氣聲。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交頭接耳。
主座上的趙宗主嚼着槟榔,吃得滿口鮮紅,一口酒下去,壓了壓驚。
陸雪緣說:“太子妃滿腹才華卻被困于深宮,這是一種悔恨,無關情愛。男人們少做些黃粱夢吧。”
話音剛落,少女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眼神變得鋒利,似乎想将她現場殛了。
緊接着,兩個修士推來一輛小木車,車闆打開,裡面是三個一模一樣的石墨盒。
趙宗主道:“姑娘真是能言善辯,既如此,本官邀你做個遊戲,分辨一下,哪個是靈氣複蘇丹。選中的哪個,姑娘須将其吞入腹中。”
伶人大驚失色,吓得嘴唇顫抖,紛紛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做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