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鲛道:“就當交換了。”
心髒傳來一陣刺痛,為何會那麼痛呢?
原本那裡是血肉,如今融入了骨刺,紮心的感覺尤為清晰,一瞬間仿佛萬箭穿心。
阿鲛用盡全力攥住,痛得淚珠止不住地流,每呼一口氣,心都仿佛裂開似的,被無數跟刺紮着。
“晏楠舟,我隻是想問一句,既然你不願與我一生一世,為何要招惹我?”
晏楠舟收起鱗片,轉過身的那一刻,肩膀顫抖着:“我覺得你太苦了,想讓你開心,對不起。”
說完,他離開了水神廟。
晏楠舟走後,阿鲛每晚都會做夢。
夢裡,男人誘惑的聲線、強有力的腰和雙臂,以及總能觸碰到身體弱點之處的……
萬箭穿心的感覺又來了,她好需要晏楠舟身上的龍涎香氣,好想他在身邊融化掉紮進身體裡的骨刺,她好痛,好痛……
怎麼會夢到這些,着實太荒謬。
阿鲛“啊”地一聲嚎叫,醒了。
她汗涔涔地喘着,金色卷發亂蓬蓬的,渾身的亵衣全部浸透。
好歹也是一隻百年鲛人,曾經雜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如今卻對一個妖如此執着,難道被下蠱了?!
該死!
阿鲛用被褥蒙住頭,她感覺自己對晏楠舟着魔了。
*
中秋節終于到了。
按照仙京的傳統,這是一個團圓節。
幼時在仙京,她曾與兄弟姐妹們切月餅,最後大家随機翻開自己的那一塊,手裡的那塊月餅是有蛋黃的。
她雖然是庶女,但龍鼎帝君很疼愛這個女兒,因為她是龍鼎後代中最漂亮的。
阿鲛看着籃子裡的月餅,雖說這麼多月餅無人來搶,全部她一個人吃,但想到自己孤零零度過,廟外稻香城挨家挨戶張燈結彩,她就不自覺地掉淚。
渾渾噩噩中,她察覺有人進來了。
這阖家團圓的日子,來水神廟做甚?
阿鲛吓得躲進畫裡,警惕地看向門口。
一個小信徒走進來,跪在蒲團上,一邊上香,一邊祈求:“水神殿下,最近京城不太平,據說皇子奪嫡,是一場腥風血雨,不知以後誰來做這君臨天下的王,但求上天眷顧明主,給予百姓安樂。”
等到小信徒走了,阿鲛從畫卷中跳出來,下意識攥住骨刺,心痛緩解的同時,卻感覺心裡毛毛的。
這段時間她能明顯感受到,骨刺将她和他緊密地連接在一起,即使相隔萬裡,也能感受對方的情緒。
這次波動這麼大,晏楠舟有危險?
近日她時不時的都會犯心痛病,晏楠舟就像瘾一樣刻進她的靈魂裡,讓她無法擺脫。
為了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也為了查明真相,阿鲛裝扮成小太監,混進皇宮。
若誰敢欺負晏楠舟,她絕對不饒他!
阿鲛算準了時機,學着小太監的模樣,垂着腦袋跟在隊伍後面。
剛來到二皇子的殿中,她就趁亂躲進了衣櫃。
待太監們都走了,半個時辰後,兩位衣着華服的英俊皇子入了殿。
熟悉的聲音穿過檀木櫃的縫隙,“虞宗師,二皇子這具身體,你用着可好?”
阿鲛渾身一顫,這是她心愛之人的聲音,她記得。
“尚可。”此人聲音低沉,很神秘,他繼續道:“九嬰,如今焚爐已經燃好了,隻要法力充足,七七四十九天,便可煉出極樂刀。”
“你想讓夏聆町去勾引霁安殿下,再用極樂刀刺殺他?以此來制衡他的法力。霁安殿下.體内的毒情骨已無法抽取,若他被摯愛所傷,你想過後果嗎?”
“他的魂魄天賦異禀,又借着蕭鹜的身體在凡間複活,若此時不削弱他的法力,日後難保會出什麼問題。”
“……”晏楠舟頓了頓,随即拱手:“宗師聖明。”
“九嬰啊,這些年你在凡間辛苦了,等本座統治了三界,封賞定少不了你。”那人道,“對了,水神那邊怎麼樣了?”
說話間,晏楠舟雙眸放出紅光,幻化成人形九嬰半體。
而在門縫中,阿鲛露出驚恐的半張臉,将這畫面盡收眼底。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半體九嬰。
魔族的妖獸有兩種形态,獸形和半體,平日在同類面前才會展現半體。
作戰時用獸形,法力最高,而在外人面前,才會暴露人形。不過很多妖獸沒有固定人形,所以他們通常會寄生在凡人體内。
九嬰說:“水神殿下壽命不短,但她隻是個小女孩,不成氣候,屬下已經用龍涎術控制了她,宗師無須擔心。不久,屬下便可以取代她。”
那人颔首:“九嬰,魔族的所有坐騎中,就你水性最好,不要小看水神的位置,她坐鎮稻香城,掌管古安國的水運,财運依靠水運,牽動着整個國家。待香火危機徹底爆發之前,本座要将龍鼎手下那些在凡間坐鎮的神官全部更換,到時候,三界就是我們的了。”
九嬰道:“臣定會盡力而為。”
那人道:“至于水神,你們的關系……你打算怎麼處理?”
九嬰笑了笑:“怎麼,宗師還打聽别人的八卦?”
“往日你九嬰如何風流,本座都不追究,可是眼下,你面對的是龍鼎的女兒。”那人加重了語氣,嚴肅了些許,“神魔殊途,你清楚這一點!”
“宗師多慮了。”九嬰說,“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愛上她了吧?放心,等榨幹了鲛族的全部,阿鲛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到時候即使你想留她,我也不會要她。”
衣櫃裡的少女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想起方才晏楠舟說的龍涎術,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她從未感受過他對自己施法,這龍涎術是何時種下的?
咣——!
随着櫃門一聲悶響,古董花瓶碎在地上。
九嬰手持兵刃,厲聲道:“誰在那裡?!”
櫃門開了,阿鲛從裡面滾出來,二人對視的瞬間,擦出電光石火。
“晏楠舟……不,不!你是九嬰,你真的是九嬰,你騙我,你騙我,你是妖獸!”
她嘶聲指着他,惶恐後退,她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樣想要逃離這個人。
阿鲛徑直沖向門外。
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