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因山第七層,一位魔兵手握探燈,引着紫陵王來到一處石拱橋。從這裡往下看,就是暗流區。
血腥氣與氤氲的魔息摻雜,彌漫在空氣中。紫陵王甫一出現,便看到橋下一位素麻長衫的男子。
渾身的鎖鍊哐啷作響,沾滿鹽水的鞭子從頭抽到腳,男子每踏一步,地上就多出一條血迹。
紫陵王自言自語:“陸沉棠……”
突然,一個趔趄,陸沉棠傾倒在地。
魔兵見狀,低頭小聲道:“主兒,他是景王殿下的人,宗師一直想将其收下,隻是……”
“身為魔界大宗師,他千算萬算沒有料到,虛鏡中的苦毒花對陸沉棠不起作用。”
紫陵王的語氣有些輕蔑,唇角溢出幸災樂禍的笑意。
紫陵王道:“凡人修煉邪術便會怨氣郁結,墜入魔道,連魔核都無法改變陸沉棠的心性,看來這次,虞星連是踢到鐵闆了。不過我不相信,陸沉棠的心會這般幹淨無邪,隻是讓他生出怨氣的事情還沒有發生。話說,他被關了這麼久,虞星連沒有做什麼嗎?”
魔兵是紫陵王的心腹,他往橋下看了看,随即道:“這些日子陸沉棠被關押在此,虞宗師強迫他做暗流區的指揮官。這群畜生用無辜俘虜的身體做魔物實驗,還命陸沉棠親自操刀,去挖别人的金丹。”
紫陵王一怔:“有這等事?”
“是的主兒,陸沉棠試圖阻止魔兵作惡,卻被虞宗師關進黑牢!”
魔兵帶紫陵王繼續觀察,下一刻,聽到橋下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
“魔宗師,你還有什麼招數,盡管使出來!”
這嚎叫聲完全聽不出恐懼,隻有那股堅守本心的氣勢,足以壓倒任何強盛的邪氣。
隻見陸沉棠重傷外地,他口中溢血,聲線顫抖,瞳孔卻格外清明。
接收到主人淩厲的目光,兩個人偶魔兵架着陸沉棠,按住他的肩膀強迫他跪下。
陸沉棠屈膝卻不彎腰,他擡眸,即便身體被壓住,依然無所畏懼地直視着虞星連的臉,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如今虞星連顯形成半黑蛟的模樣,長尾末端套着一顆魔陰戒,源源不斷地為他供給法力。
虞星連冰冷的眸光中透着窒息般的鬼氣,他一歪頭:“偶利。”
身邊的木偶人一動,木頭做的眼珠子轉了轉,随即陰森地緊盯陸沉棠,用那宛如機甲裝卸的摩擦聲道:“簡直乃魔核之恥,你用了這麼久,居然還不弑殺。”
陸沉棠道:“我不喜歡做殘忍的事。”
虞星連穩步走近他,施法将陸沉棠強行拽起,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橋上圍觀的魔兵望了紫陵王一眼,正要說些什麼,卻被擡手制止的紫陵王打斷。
“不急。”紫陵王冷靜地說,“看看他還有什麼手段。”
虞星連眼底黑霧更深,他瞪着陸沉棠,逐字逐句道:“來到這種地方還裝什麼谪仙,不妨告訴你,假清高的本座見多了,你不傷害别人,别人就會傷害你,陸沉棠,你這條命到底要不要?”
陸沉棠高傲地仰了仰頭,口中血珠不斷:“我怎能因貪生怕死,出賣我的人格。”
虞星連蓄力掐着陸沉棠,哈哈大笑:“你說什麼?三界衆神皆為鼠輩,我是三界的神,你隻有侍奉我,歸順我,才能活命!”
“你是神?你是魔鬼!”陸沉棠嗓音沙啞,坦然無懼地笑了,“虞星連,你在這地上的權柄終會破碎,終有一日,三界會迎來真正的救主!”
虞星連松開他,淨了淨手,“好,本座倒是要看看,你能清高到什麼時候。來人!”
話音一落,偶利舉手搖鈴。
一列載滿俘虜的囚車哐啷路過,木偶人的子子孫孫們打開鐵籠,抓出一個少女,丢到陸沉棠腳邊。
少女哆哆嗦嗦,求助地望向陸沉棠。
陸沉棠瞳孔一顫,急忙脫掉最外層的麻衫,蓋在少女身上。
見此場景,暗處的紫陵王眯起眼睛,後槽牙咬得嘎吱作響,拳頭硬了幾分。
陸沉棠回眸,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麼?”
“她的容貌你可滿意?”虞星連對陸沉棠說:“一群奴隸而已,無非是供我的兵團取樂用的,陸公子既沒有皈依,那便是客,對于招待客人,本座一向大方。”
“你簡直不是人!”
“本座當然不是人,本座是神。”虞星連道,“這麼久以來,本座都在一味讨好,沒想到陸公子竟如此不領情,真是傷透我心,如今本座再次将一個大禮送給你,若陸公子不願接受,那本座就将此女賞給我的坐騎,如何呀?”
緊接着,偶利眼珠子一轉,張開十根手指頭,分裂出無數條牽引線,纏繞在陸沉棠身上。
陸沉棠忍無可忍,忍痛施法對抗。
牽引線雖然細,但猶如刀刃般鋒利無比,若受制者不按照偶利指令行事,此線便會切割他的全身。
陸沉棠緊緊抱住女奴,将其護在懷裡,自己以身體抵擋牽引線的絞殺,一瞬間,他傷痕累累,血流不止。
虞星連淡然地搖了搖頭,沒有一絲情緒,言語冰冷地隻是在描述事實:“何必呢?給你個活命的機會,先享用她,然後殺掉她,本座就封你做正品護法,位分在九嬰之上。”
橋上的魔兵攀住紫陵王的手臂。
紫陵王問道:“虞星連經常如此嗎?”
魔兵說:“是的,這也是他訓練魔兵團的方式。按照虞氏軍團的規定,這些女奴隻能享用一次,過後就要親手了結。”
“若有人抗命,會怎樣?”
魔兵愣住了,一主一仆繼續觀察。
“虞星連,你有沒有發現,你其實很可憐!“陸沉棠抱着瑟瑟發抖的女奴,看虞星連的眼裡滿是輕蔑。
“什麼?”
陸沉棠說:“當初你在龍鼎帝君那裡遭受的一切不公,你都要報複回來,可是你的仇恨無法填補你的野心,所以你得了勢,就開始殘害無辜,還要打着複仇的幌子,呵呵,為何不能坦誠一些,你用怨氣得到的追随者,早晚有一天,也會因為怨氣而棄絕你!”
虞星連手中的佛珠停了,冷靜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怒氣。
“魔宗師,你以為自己成功了嗎?”陸沉棠笑道,“你隻是個四處尋找獵物的寄生蟲而已,你這樣傷害别人,卻毫無愧疚之心,不怕被怨氣反噬……啊!”
偶利手中的牽引線生出無數根倒刺,穿過陸沉棠的皮肉,深入骨頭裡。
懷中少女毫發無傷,卻依然被吓個半死,她身上沾滿了鮮血,全部是陸沉棠的。
“哥哥,很痛,對不對?“少女哭道,“哥哥,你是個好人,别管我了。”
陸沉棠頓了頓,忍着傷痛将少女護得更緊:“别怕,有我在。”
虞星連說:“偶利,既然陸公子不願意,就讓他來代替那些女奴,服侍我的士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