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塘西,你快進池水裡去,我帶你去見樂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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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閨房燃着燭火,牆壁裡摻着取暖的紅蘿碳,忽然之間,孩童的啼哭響起,斑斓的絲綢帷幔映出一道俏麗的身影。
浴桶裡發出咕咚的水聲,一條錦鯉在吐着泡泡,緩緩冒頭,迎着光束搖身一變,膚若凝脂的魔鲛眨着媚眼,赤足跨出來,留下斑駁水滴。
陸雪緣将沈塘西引到榻邊的搖椅。
月子中的秦樂安還是那般嬌憨可愛,甚至臉頰更豐腴了些,從她身上絲毫看不到戰争的痕迹。
陸雪緣道:“樂安,你生下她,後悔嗎?”
秦樂安說:“即使她是個怪物,那也是我和夫君的孩子。我不會放棄她的。”
為娘的這麼說了,陸雪緣也不好再說什麼。雖然知道秦樂安早晚會經曆骨肉分離的痛,但不是現在。
好在虞星連對秦樂安還算仁慈,對她的第一胎也照顧的很好,還允許她帶在身邊。
“天哪!兩個小肉團子真可愛!”沈塘西一邊逗着孩子,一邊伸手去摸,結果被襁褓裡的女嬰狠狠咬了一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死了,這孩子,怎麼會咬人那麼痛,唔……這雙眼睛,怎麼在瞪我呀?好怕怕哦。”
陸雪緣聽到沈塘西叫痛,急忙過去拉住她,“你可别惹她,這孩子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說完,将她拉到另一個熟睡的男嬰旁邊,“你可以逗他,這是哥哥,方才那個咬人的是妹妹。”
秦樂安嘴角彎彎,笑靥如花:“别看妹妹惡毒,她很護着哥哥的,有時候魔宗師請來的嬷嬷怠慢了,妹妹都會咬回去,為哥哥讨回公道。”
看着熟睡的男嬰,小嘴旁邊還挂着奶渣,過了一會,女嬰趁她們不注意,爬了過來,守在男嬰旁邊,一雙紫黑色神秘小瞳孔警惕環視着周圍的一切,宛如一隻伺機而動的小獸,守護着自己想守護的人。
陸雪緣說:“塘西,把你的鲛珠拿出來,給孩子個見面禮吧。”
沈塘西“啊”了一聲,随即“哦哦哦”,乖乖從頸部取下項鍊,用陸雪緣的蝴-蝶-刀割斷。
巴掌大的鲛珠脫落,幾顆小珍珠散開了。
秦樂安道:“鲛人姐姐,這麼貴重的東西,竟然願意給樂安的孩子,真是謝謝姐姐了。”說完,她對門衛的兩個魔使道:“去取些點心來。”
魔使連連答應,不敢絲毫怠慢。
陸雪緣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回眸一看,發現秦樂安周身有一層薄薄的金光。她問:“樂安,你身上這道金光,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秦樂安說:“我也忘記了,那日我在聖池洗腳,這光魂吓昏了好多人,就連宗師都怕我。”
陸雪緣:“……”
“哎呀,你們聊什麼呢,快過來吃點心呀!”沈塘西興高采烈地吃着,“真好吃!還有棗泥糕!”
“嫂子,你别問了。”秦樂安拉着陸雪緣的手,“我們去吃點心吧。”
陸雪緣歎了口氣:“好吧。孩子取名字了嗎?”
秦樂安說:“哥哥叫顧柏,妹妹叫顧菖。”
沈塘西笑嘻嘻地給小顧菖喂糕點:“來。小寶寶,吃一口嘛,就一口哦。”
就這樣,三個少女串着鲛珠,吃着點心,逗着孩子。
畫面極度和諧。
幾個時辰過後,二人從秦樂安房裡出來。
走到池邊,沈塘西正要施法,突然,小河邊傳來一陣哭聲。
“雪緣,誰在哭?”
“聽聲音,好像是男人。”陸雪緣說,“走,過去看看。”
沈塘西蹙眉:“不會是妖怪吧?”
“你一隻魔鲛,害怕妖怪?”
說話間,她們聞到一股嗆鼻的煙味。
空氣中飄着黑霧,幾片黃紙随霧飄搖,落到少女手裡,是半張小人形狀的身子。
陸雪緣躲到假山後面,看清了那人的背影。她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捂住嘴。
因為她看到了,蕭鹜正在給夏聆町燒紙!
沈塘西說:“荒唐啊,魔宗師允許屬下在緬因山做這樣的事嗎?”
更何況夏聆町死了那麼久,他為何現在燒紙。
陸雪緣“噓”了一聲,繼續偷聽。
隻見蕭鹜披頭散發,身上的藏藍色道袍被燒了好幾個洞,他懷裡抱着一堆零散的翡翠,模樣相當瘋狂。
“為什麼,為什麼!”蕭鹜歇斯底裡地嚎叫,“我那麼努力去複活你,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