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我隻是随便說說而已,你别在意。既然你們已經商量好了,我還能說什麼。”陸雪緣沖她勾了勾唇角,“虞星連是我夫君,我自有辦法,會拿回扳指給景王的。”
“阿骊……”
陸雪緣:“?”
“謝謝你。”白鳳凰強忍眼淚,“若你将來恢複了記憶,記得想想當初的好,不要記那些惡。”
看着白鳳凰離開的背影,陸雪緣仿佛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就像隻是短暫赴約後的分别。
陸雪緣閉上眼睛,不知這一切何時結束,還要多少人犧牲,她實在太累了,不願去想,就睡了過去。
被虞星連折磨的太慘,如今身體哪一處都在休眠,太累了,太累了。
昏昏沉沉了一陣子,再次睜眼的時候,黑瞳中竟然映出一個翩翩公子。他一襲白衣,比初春嫩芽上的雨露還要幹淨。
是幻覺嗎?
陸雪緣半睜着眼睛,開始呓語。
“哥,夢太好,不會是真的吧。我好像看到你了。”
想起白鳳凰說的話,這些日子都是紫陵王和白鳳凰伺候陸沉棠,想必哥哥身體已經恢複一大半了。
直到那人的體溫越來越近,血脈裡仿佛什麼東西蘇醒了。她才意識到有人在看自己。
難道是虞星連破天荒允許陸沉棠去自己殿裡探望自己,陸雪緣側眸,下一刻,她竟然笑了出來。
陸雪緣沒有注意到,自己眼裡噙滿了晶瑩剔透的淚,都快要盛不下了,隻顧着安慰陸沉棠:“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了。”
陸沉棠眼圈也紅了,欲言又止,腳下仿佛挂着千斤重擔,明明這麼渴望靠近她,又不敢靠近。
“哥,你恢複記憶了對不對?”她問,“你想起我了。”
“嗯。”
“那你哭什麼?”陸雪緣道,“本來想着,誰傷了你,我便去為哥哥報仇,可是如今我這個樣子,恐怕做不了什麼了。”
“緣兒……”
陸雪緣知道陸沉棠難過,她咧嘴笑了笑,“這些年跟着景王殿下,你沒有受苦,景王也不曾傷害你,這再好不過了。”
聽她這虛弱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惬意,陸沉棠心裡直刺得痛。
陸沉棠伸手抹掉妹妹眼尾的淚,手指卻頓在那裡,盯着那紅腫的巴掌印,久久沒有收手,隻是低下頭,難忍哽咽。
果然兄妹倆都是犟種,陸雪緣看着陸沉棠落淚,呆呆地看着,一言不發,眼眶中倔強地含着淚珠,就是不肯落下。
最後實在撐不住了,陸沉棠捂住眼睛,泣不成聲。
“哥,别哭了,”陸雪緣用力笑出來,眼角的淚,帶着委屈哭腔的嗓音卻出賣了她,“我沒事。”
陸沉棠一口一口深呼吸着,蓦然,他攥緊拳頭,喉嚨裡瞬間灌滿了怒氣,低聲嘶吼道:“死丫頭,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你對得起誰!”
“哥……”陸雪緣沒想到兄長竟能哭成這樣,簡直如孩童一般。
看着自己的寶貝妹妹受了那麼嚴重的傷,一向溫潤如玉的陸沉棠拳頭硬了硬,像是起了殺心。
他不是個輕易發怒的人。無論是被挖金丹,還是被魔宗師俘虜,他都沒有像今日這樣破防,這一瞬間,他恨不得殺光所有傷害過陸雪緣的人。
陸沉棠坐在榻邊,結果伸手碰到金鍊,被狠狠彈開。
陸雪緣無奈地笑了笑:“不要碰到它,會傷到你。”
“緣兒,我從小嬌慣你長大,不是讓你給男人糟蹋的,快給哥看看你的傷!”
陸沉棠胸腔起起伏伏,随即越過金鍊去掀她的被子,卻被眼前的畫面刺得心絞痛。
“哥,沒事,我已經不疼了。”
“你撒謊!”陸沉棠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緣兒,你騙我。”
陸雪緣的身體不能動,隻能言語安慰着哥哥,“等我和蕭鹜開啟了星盤,也許就能找到魔宗師的弱點,隻要趕在渡劫日前讓景王殿下飛升,一切還有希望。”
陸沉棠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他看着妹妹:“然後呢。”
“什麼然後?”陸雪緣一頓,随即說:“然後三界歸一,乾坤清朗,景王成為仙京第十九代帝君。”
陸沉棠猛地從榻上站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
陸雪緣不明就裡,搖了搖頭,她不知道陸沉棠為何這麼生氣。
隻見,陸沉棠長長歎了口氣,忍不住說出重話:“你這樣原諒他了?他現在就可以這樣耍你,等他當上了天帝,還會拿你當回事嗎?!”
陸雪緣說:“哥,不要在意這些。你效忠景王已久,對他赤膽忠心,待他飛升上神,自然少不了你的封賞。不要因為我,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是,我曾經對景王忠心耿耿,敬他,助他,但我現在恨他!”陸沉棠揮拳狠狠砸向自己的胸口,無數種糾結的情緒郁結在心中,甚是難受:“若不是他,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你為他受盡委屈,甚至做了魔宗師的玩物,讓他怎麼羞辱你都不在乎,可是緣兒,你真的了解秦熄嗎?當他獲得了神官最高的權力,到那時候你算什麼!”
陸雪緣鼻子一酸,向側面歪頭的瞬間,她閉上眼睛,淚從眼尾滑落到枕頭。
“哥,别說了。”
“緣兒,”陸沉棠涕淚橫流,原本白淨的俊臉哭得通紅,他斷斷續續地哽咽道:“哥哥是心疼你,怕你受委屈。”
陸雪緣将頭歪到另一邊,沒有看他。
“哥,我沒事的。”
簡單的兩句,陸沉棠被噎住了。
陸沉棠不知道妹妹這些年受過多少苦,才會變成這樣。
他也是在為陸雪緣打算。他的妹妹沉迷于男人的溫柔鄉中而不清醒,可男人最懂男人的劣根性。
他的妹妹對秦熄的愛海枯石爛,也希望從秦熄身上獲得同樣的回報,若以三界衆生為首,從道義上講,她應該幫助秦熄,可誰又能保證這個男人坐擁天下後還會對曾經的道侶始終如一?
陸沉棠拉住陸雪緣的手,“緣兒,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會是想做天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