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麝的視角
我希望朱赫趕緊走,别再纏着我問東問西了,什麼對未來的規劃,什麼對王位的考量,還有是否會在政治鬥争中支持我的妻子……
我已經一再表示:“在不給北國帶來傷害的前提下,會盡力維護我妻子的利益。”
但他好像還是不滿足:“南境的羅蘭最近很不安生,他很可能正在謀劃……”
“我知道,”我按耐住不耐煩,“如果羅蘭謀反,我會出兵幫助我妻子獲得她的合法權益,畢竟這是我父王和陛下您提出聯姻時就談好的條件。”
說實話,我從未覺得自己會履行這個職責——我覺得什麼“謀反”、“戰争”都還很遙遠,就像城牆外的雪山那樣遠,就像密林中的精靈妖怪那樣飄渺虛妄,人人都在說,但我從沒見過。
我對于戰争僅存的記憶,就是幾年前的那場和南帝國的戰争——但我的生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唯一變化的是,我父王時常暴躁。
很奇妙啊,短短幾年,我們就化敵為友了。我還記得作為太子,去教堂祭拜戰士亡魂的時候,那一枝枝蠟燭,默默地在我頭頂流淚,好像落入河水中的星星一樣。
應付完朱赫後,我找來謝奕,問他:“羅蘭是個什麼樣的人?”
謝奕道:“羅蘭性格很傲。”
“傲?怎麼個傲法?目中無人?眼高手低?”我問。
謝奕淺笑着搖了搖頭:“他口是心非,而且喜歡無視自己對現實的清晰認識,常常因為别人的勸谏而生氣。”
“這樣的人怎麼會成為我妻子的敵人?”我問——雖然我妻子脾氣是差了點,但她是王位的合法繼承人。
“羅蘭也有自己的優點——他有讓人喜歡上他的魅力——這一點和王後截然不同,”謝奕做了個鬼臉,笑道,“羅蘭很英俊,而且很熱情,在不瞪眼罵人的時候,非常紳士。很難說,有誰會不喜歡他,會不覺得他的高傲隻是一種無關緊要的小瑕疵,就像大理石雕像上的落葉——我哥也難逃這種魔力呢。”
“你也喜歡他嗎?”我問
謝奕笑道:“我挺喜歡他的。”
“哦……”
謝奕壞笑一聲,接着道:“但是,僅憑羅蘭的個人魅力,肯定無法和整個北國抗衡。羅蘭是南境的繼承人,是西境的外甥,也是我哥哥的好友,他的人脈幾乎鋪就了大半的國土——同時他還是皇帝陛下的表外甥,身上有皇室血脈,擁有僅次于您妻子的皇位繼承權,更重要的是,他是男人。”
“公主繼位,還是太困難了些,曆史也少有先例,隻有過幾位攝政太後。畢竟君王需要領兵打仗。而且,如果女皇難産死在産床上,該怎麼辦呢?”謝奕又道。
我想起了母後。
“而且……貴族怎麼會服公主的王夫呢?”我緩緩道。
“您性情溫和,善良體貼,貴族們肯定會喜歡你的。”謝奕拍了拍我的肩膀。
“可我的妻子都不喜歡我,她的封臣又怎麼會呢?”
“我也是王後的封臣,我就很喜歡陛下您呐。”謝奕摟着我,将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臉紅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奕越來越不正經了,不知道他哥會不會怨我将他帶壞了。
等等……
我忙道:“如果我們和羅蘭開戰,你的哥哥會支持誰?”
“這……”謝奕收斂起了笑容,“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懷疑謝奕是為了掩飾什麼,“你哥哥沒有寫信和你說過嗎?”
“沒有。我哥哥他很謹慎,不會輕舉妄動。”謝奕眼神冰冷,全然不似之前。
但随即,他又喜笑顔開起來:“無論如何,我都會是你的朋友。”
謝奕的視角
宮廷的氣氛很緊張,貴族們似乎都不太待見南方人——也許是因為世仇和侯爵被謀害的緣故——國王已經宣布會在皇帝離開後就謀殺事件做出解釋,連仆人的态度都不殷勤。
我們的朱赫皇帝也頗為不滿,當着衆人诘問柏麝。
柏麝還沒開口,貴族語氣不好道:“回陛下,我們盡力招待你們了,隻是沒有想到南方人這麼嬌貴,受不起風霜。”
“我殺過的人流的血,比你吃過的奶都多,”朱赫側目,“你是在和皇帝說話?”
柏麝扶額:“别介意,我手下的人說話難聽,但做事穩妥,也沒有壞心。”
大家不歡而散後,柏麝派人給皇帝送去狐狸大衣,想要盡可能地表示友誼。
“别再出什麼岔子了。”柏麝悶悶道。
可惜事與願違。
朱赫被大衣裡藏着的蠍子蟄了。
朱姝叫嚣:“這是謀殺!我要立刻号令南帝國的士兵們,為我父親報仇!”
柏麝忍不住哭了出來:“不是我做的。”
我忙道:“這是外交事故,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挑撥北國王室和皇帝陛下的關系。”
朱姝咬唇,惡狠狠對柏麝道:“那就交出兇手,否則南帝國會正式宣戰,你的頭會被挂在城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