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朗的視角
這就是威斯敏,我母親為之奮鬥半生的伊甸園,貴族口中充滿堕落和罪惡的巴比倫。護城河春水蕩漾,來往皆是華麗畫船,鮮花和黃金綴滿白色的船身,我能聞到甲闆上塗抹的油彩香味和香料味道。
血紅的玫瑰花瓣鋪滿大街小巷,踩在上面,仿佛踩着紅絲絨。
士兵們一掃疲憊和悲傷,高舉着木杯裝的蘋果酒,有說有笑。農民也推着自家烤的肉餅和果派,大聲吆喝。婦女們裹着頭巾,一面攀談,一面盯着自己不遠處嬉戲的孩子。
有買花的姑娘向我抛媚眼。我相視一笑。
即使久經戰争,威斯敏也很熱鬧,處處是歡樂。我一路閑逛,不禁想到自己的家——愛德溫又會被打扮成什麼樣?
我們也有自己雪白的冬玫瑰,池塘裡也有天鵝和鶴類,我們有高大的雪松和銀杉,有琉璃玻璃般的懸崖峭壁和晨霧中緩緩升起的朝陽。
但我一想到各種慶典的主持是母親,就覺得索然無味了。
大家歡呼着,迎接遊行的皇帝陛下。
官員們騎着白色駿馬開道,向路邊的窮人撒錢币,但皇帝的馬車仍然像穿針線的駱駝掌一樣難以在擁擠和嘈雜的人群中前行。
大家贊美他,好像他不是亂臣賊子。我抱着手,瞥見我的侍從一眼憤懑。我怼了怼他的胳膊,示意他和衆人一起歡笑。
“我才不想……就是因為他,我們才被拖入了戰争的泥沼當中。多少人一去不複返呢。”他悶悶不樂道。
“笑一笑,這樣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你也不希望被警衛當場逮住吧?”我提醒他。
他這才不情願地擠出一抹笑。
“比哭還難看。”我評價道。
這時,人群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歡呼。我遠遠一望,原來是皇帝陛下選擇走下馬車,和自己的臣民親密接觸。
“願我們不分彼此,共享這難得的甯靜!”皇帝陛下戴着玫瑰花環,英俊得像酒神。
羅蘭比我想象的年長一些。我從小聽着他的事迹長大,以為他和我同齡或隻是年長幾歲,但細想就不可能,他和我的母親同輩,想來已經三十多歲了。
我錯過了他玫瑰般嬌柔的少年期,但此刻可以面對成熟如雄鹿的他,一飽眼福。
羅蘭鼻梁高挺,眉骨如弓,皇冠壓住他柔順的頭發,更顯莊重。他的目光既威嚴又不失溫柔,他親切地和每個人打招呼,不因對面貧窮或貌醜而改變态度。
羅蘭步伐穩健,身上寶石閃爍,玉石清脆。在他身邊,站着一位高大冷酷的男人。那個男人也身着華服,警惕地掃視着人群,目光銳利如鷹,仿佛稍有不妥就會展翅高飛,電光火石間折斷别人的脖子。
我掃了一眼侍從,希望他不會引起那人的注意。
那個男人目光一落在羅蘭身上,就是刹那的溫柔,随即又看向人群。
哦……想必他就是羅柏吧。皇帝陛下的绯聞男友。
他們都有琥珀色的眼睛呢。
眼看着他們越走越近,我手探進鬥篷裡,摸着藏好的匕首。
我想着,要是能刺殺皇帝,也算意外之喜。
潮聲般的呼喊讓我打消了主意。
人太多了,根本沒法逃跑。
我可不想給那個美男子陪葬。
羅蘭走到我身邊,他身上溫熱的馨香撲面而來,讓我骨頭有些酥軟。如此近距離,不僅沒有放大他面容的瑕疵——如果有的話,反而讓他更完美了,眼睛、鼻子、嘴唇……全都挑不出錯來。
怪不得人人都喜歡他。
我的母親不算大美人,面容堅毅,眼神冰冷,讓人生不出親近的心。
我瞥了羅柏一眼,心想,他是個有福氣的。
羅蘭向我微微一笑,随即走開了。我心情大好,眼神追随着他的身影。
“你都長這麼高了……”有個男聲停在我面前。
我側首。
面前的男人穿着紅袍,神父的服飾。他面容姣好如秋月,睫毛很長,眼眸如跳動的燭火。
“我認識你嗎?”我問,盡量讓發音沒有北國的口音。
面前的人眼眶濕潤,他低垂眼簾,眼神迷離,好像正透過我在看另外的人。
“你父親還好嗎?”
“額……還行……”
他将手放到我的頭頂:“祝福你,孩子。”
他的手很溫暖。
在我回應之前,他收回手,不舍地瞧了我一眼,随即跟着遊行的隊伍離開。
“他……很好……他……幫過我很多……一直鼓勵我……”我想起父親的欲言又止。
那個神父,是謝奕?
柏麝的視角
我妻子因為兒子的缺席而大發雷霆。她招待很多外國使臣,想借他們的口,傳播小朗的美名,讓他能早日和一個我妻子滿意的公主結婚。
但這一切都被小朗的“不辭而别”攪亂了。她忍住怒氣,笑着和使臣們周旋,大家都贊美她的賢惠和美麗。
宴會一結束,她就來找我興師問罪。
“肯定是你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