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在後台預備,白一鳴揪着領帶,扭着身子:“卧槽!你兩人緊不緊張?”
江舟一扯着袖子,有些短,裡面的襯衫打底老是冒出來。
身旁的葉姝拎着小提琴,看着白一鳴兩手空空,問:“你那超高級銀黑色钛合金輕材質防火防水防盜的指揮棒呢?”
白一鳴朝門口張望:“被廖棣拿去玩了,歐呦喂!她怎麼還沒回來?!”
……
一旁的小門“砰”地被打開,“來了來了!給!”廖棣把指揮棒扔給白一鳴,手裡還拿着一大袋糖。
江舟一垂眸,看清她手裡膝蓋高的包裝袋,不解道:“你拿來這麼多糖幹嘛?”
她把糖一把一把塞在所以人的手裡:“等會結束,就把糖擲給觀衆席,絕對氣氛拉滿!”說完,又抓了一大把給幕後調光的同學,讓她把虎牙吃下去,别閃着觀衆了。
……
宋枝在舞台邊揮手:“哦咦!到咱們了!”
臨陣時,全班倒也不再嫌冷了,把胳膊放下,排好隊伍。
上台時算是活動的小高潮,琴凳上的酒紅色離遠離近都悅目,架着小提琴的黑西裝還蠻有範兒,宋枝幫忙擺正的話筒前面站着一柯南,學生會會長,誰不熟悉?鬼叫猴叫冷嘲熱諷也得捧兩場子!
總體來說,還不錯——樂器沒錯音,人聲沒搶拍,指揮沒亂顫。
舞台下,有個背着藍色書包的高個男生,捧着相機圍着台邊繞,幾乎每次都把舉着手機的羅雲擋得透實。
最後一句尾音,趁着底下的掌聲,一排排抓着糖,跟着廖棣一嗓子齊齊向下抛去。
……
果然惹起一陣猴叫,但很快轉為猴笑。
葉姝看見被砸了滿臉的一拍評委,顫着肩膀,帶着江舟一拐岔一個音。
七班灰溜溜下台,葉姝搖着江舟一,笑得失聲。
宋枝牙磕在廖棣的肩膀上,帶着她一塊顫。
廖棣憋住笑聲,紅着腮幫對白一鳴嘟囔:“我也沒想到…”
白一鳴也繃不住:“哈哈哈哈!歐呦我天,笑死我了,這事兒太小醜了,咱班要響徹全校了,哈哈哈!”
廖棣把宋枝扯開,在她背上來了一掌:“别笑了,暖貼都掉我身上了!”
……
評委真是大度,七班撈了個第三,把全班美得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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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要補全被月考耽誤的體側。
同學們怨聲載道地裹着沖鋒衣,在操場上排隊,聽口令熱身。
一旁還有三個文科班。
又到了理科班男女都鐘愛的特定環節——數文科班的男生數量。
數完又得不厭其煩地互相對視,故作羨慕,通感驚歎“啊!一個班就幾個男生诶!”、“我去,這麼多女生啊!”……
其中的潛台詞是得費些時間琢磨的——畢竟是“高貴”的理性思維,正常人忖度不出來的。
強貼在腦皮的“理性”到底是滲不進去,隻得不斷找補自己的獨特。
江舟一幫葉姝按腿做仰卧起坐,沒理會白一鳴沿着跑道給女生八百米的鬼叫。
……
廖棣跪在草皮上,一副給自己送終的模樣,宋枝倒是沒喘,在旁給她順氣。
半天,廖棣才緩過勁兒來,宋枝招呼來三人:“诶,元旦假期,你們打算怎麼過?”
白一鳴湊上來,朝仍然癱在草上的廖棣比鬼臉。
葉姝薅着草皮,問她:“怎麼?”
宋枝一臉興奮:“我爺爺準備在院裡燒烤,來不來!”
江舟一第一個點頭,葉姝也跟着回應:“我家應該不過元旦,我也去。”
“我肯定去,這可缺不了我!”廖棣喘着氣舉手。
白一鳴睜着旺仔眼:“啊!你們都去啊!可我每年都得去老姑家,還在老家呢!”
宋枝擺手:“那你滾!”
……
有盼頭,時間才不會顯得難熬。
宋枝家的小院裡,四個小孩帶着手套穿簽。
爺爺在一旁架好燒烤架,又把竹炭擺在裡面,準備生火。
江舟一一手拿着胡椒粉,一手拿着孜然粉,撒在肉串上。
奶奶駛着小電驢,兜着一大袋冰鎮飲料從欄院小門進來。
親孫女跳着迎上去。
“奶!你這買的不是飲料!是啤酒!”
“哎!奶奶又不是不識字!年輕人,還不能喝點啤酒了!我跟你爺爺還準備來白的呢!”
入冬,天色黑得早,爺爺專門拿來幾個釣魚專用的大手電,挂在上面。
廖棣招呼大家過來開動。
四個小的舉啤,兩個老的舉白,大家幹杯,賀詞還是那一套:“新的一年,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哈!”
爺奶怕積食,晚上不敢多吃,七點多就回屋守着八點半肥皂劇。
宋枝舉着冰涼涼的啤酒:“來來來!咱們繼續!……别說,雖然這是飲料,喝在胃裡…還燒燒的嘞!”
江舟一手裡拿着兩根牛肉串,身前的桌子上已壘了一堆簽子。
葉姝嫌辣,又給自己開了罐啤酒。
四人邊吃邊聊,從小學聊到初中。除卻葉姝這個聽客,他們仨加白一鳴都是一個初中的,宋枝和江舟一還是同班,宋枝和廖棣是一個補習班的,白一鳴和江舟一是同一個物理老師的課代表。隻是當時大家之間都還不熟悉。
“我笑死了,我初二對江舟一唯一的印象就是,哈哈哈哈哈,就是,他是那腦抽班主任的男寵!哈哈哈哈……”宋枝說到這,笑得拍桌。
廖棣差點把辣椒面從鼻孔裡噴出來,邊咳邊笑:“咳咳咳?!什麼,什麼男寵?!”
話題主角江舟一拿着烤串的手腕抵住眉心,擺出封閉的姿态。
葉姝扭頭看他,來了興趣,要宋枝細講,自己呈洗耳恭聽狀。
宋枝也不賣關子,灌下一口冰涼的啤酒,手指并攏在昏暗的空中一甩,頭頂幾道強光線都被掌風扇得微顫:“也沒啥,就是我們初一初二的班主任,齊耳短頭發,我們都叫她毒蘑菇,為啥呢?因為她可難評了!特别喜歡男的,我勒個去,年齡也不小了,對女的跟更年期一樣,對十二三歲男的跟對老公一樣,咦,不能說了,越說越惡心!就,你們自己想想,江舟一當時長得好嘛!就是那種男寵待遇……”
三人捧腮望向主人公,冬天的夜晚濃稠厚重,手電筒堪堪撕開一些光亮,像是專門為他打的光,江舟一低垂鴉睫,嘴唇微抿,眼窩的陰影裡是更亮的一雙朦胧霧氣的眸子,他擡眼笑得無奈,朝她淡聲道:“别說了,簡直不堪回首…”